第七四章 远水孤云问春风 下
说及清风和明月，便闪现两个家伙瞒灵石的兴趣，会心而笑。此时的青山源、问心路，以及问心路以外的雾岭群山，该当一样春意盎然。紫篱燕咏居，应有燕子新来。当今回想那一季的冰和雪，少年和寒儿反而淡淡离绪，却上心头。
“啊哈，不逃？”
苦非禅言道：“确贫僧的不是也。”
风轻夜、寒儿、莫问情久久不语，苦非禅连连瞟了数次眼色，这般好色之“贫僧”，莫问情极想逃之夭夭。
“逃？逃那里？贫僧逃了，仲夫子气未泄，不得背后骂贫僧一辈子？”苦非禅泣诉道：“不幸我的那老友仲夫子啊！”
“你们说，我们像不像分赃？”莫问情适时说道。
“嘻嘻，你用心的。”莫问情谈笑晏晏。
“大师何至如此？”风轻夜说道：“三次相遇，大师每一次……”
“喂、喂，我问的你如何在牛庐镇？”
此言那位面具的“贫僧”曾在无骊观对风轻夜说过，风轻夜翻出来讲一遍罢了。苦非禅不觉得忤，笑道：“我在入岐居等候公子。呵呵，既然自称‘夜’姓，贫僧便邀两位及这位寒儿，喝盅禅茶。”
风轻夜说道：“哪能不放心上？会一向放在心上。待吾入元婴真人，再寻你。”
苦非禅问道：“夜晚的这个夜氏？”
这一掉酸气，莫问情的背脊即虚软，没好声地问：“出了么？”
莫问情猖獗笑道：“大师既然未出尘凡，本就尘凡当中，又哪来的‘不入尘凡’？自寻甚子烦恼？”
“还未出。”苦非禅言道。
“哈哈，怕瞥见他的脸？”莫问情大笑。
衣袖一撇一挥，真元奔逸，佛光滢滢，溪水停止活动，一线水花跃出，腾空而渡，化作一道彩虹，自另一岸跨至这一岸，高约三丈。苦非禅说道：“此道禅茶，名‘狂瞽之叶’。坐虹的中心咀嚼，风情独好。”
声音尖厉，心则惴惴不安。苦非禅点头，杀机来得快，去的也快，说道：“夜氏一族的人，眼高于顶，不会做计算仲夫子的事。即便真的夜氏，贫僧也没资格杀你们。贫僧冒昧，请别放心上。”
碧云冉冉幼年路，便只向，春深处。
“我们也熟谙你。”莫问情说道：“瞧，这一身衣衫，啧啧，就晓得你不是苦大师。”
驱远路而不顾，没的见行尘之时起，毓金羯磨蒲团飞过，燕尾山脉千岩竞秀、万壑争流，爽霭晴遥，草木欣欣，好一派的韶华春光。
“他俩喜得除了在地上打滚，还会做甚么？”莫问情问道。
寒儿惊诧。两人一狐目不转睛，盯着那人紧并双脚，呼呼生风坠落，直至插在一条溪涧当中，倒立的身姿，纹丝不动。很久，此人没一点动静。风轻夜、寒儿、莫问情猎奇，天底下，哪会有摔死的元婴真人？
苦大师言毕，缓缓步行，踏虹而上。
溪水刚好淹没他的脑袋，水质清澈，手掌扇于两侧，埋脸鹅卵石之间。听到少年一行飞落，此人抬手，挥了挥，似摈除苍蝇，随之又罩在耳际。
罗嗦一大串，仅仅“云游”两字动听，刚才不正躺在云絮之上，游的吗？再有，甚么甚么“天龙国云门禅寺以后山”、“入岐居仆人”，好端端的名字，甚或那“女施主之妙禅”，他道出口，便滋味不是滋味了。
苦非禅一个筋斗，翻身登陆，嚷道：“三次？除牛庐镇，另一次在那里？啊哈，世上莫非真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恰是。”莫问情说道。
那人的两条腿，一屈一伸很多遍，风趣之极，仿佛踌躇和思虑的，恰这双脚，而非溪水浸泡的脑袋。终究，苦大师半蜷曲，说道：“我躲着你们，来何为？贫僧无颜面对啊。”
“我不熟谙你们。”溪水里的声音，带点儿浑浊。
她未经思虑，云中台沈吹商报个“夜轻风”的化名，不但避祸，且得了大大好处，这“夜”，姓的好呀！
他号令的大声，脸红耳赤，一双眼睛闪动希冀的光彩。风轻夜、寒儿、莫问情迷惑：莫非苦大师与那位“贫僧”，非同一小我？
莫问情呼道：“苦大师，你不能好好说话？色鬼一样，还眨甚么眼皮子？礼尚来往就礼尚来往，‘礼且尚之、礼且往之’，不就问我俩名字？”
苦非禅一寒，杀意流转，森森然然。风轻夜、寒儿刹时堕入莫大危急，阴沉朗的周遭一暗，如同风雨如晦。莫问情明白事发不对，错步风轻夜、寒儿身前，责问道：“如何，姓不得‘夜’？！”
寒儿不附和。她轻嗷数声，没道出反对的以是然，分外焦心，抬爪写字辩驳，愈益云里雾里，虚横一下，再没法持续。风轻夜、莫问情大乐。正其间，北方有元婴真人躺卧一片小小云絮之上，架二郎腿，优哉游哉，飞了过来。数里之遥，那人俄然双手捂脸，倒栽葱似的掉下去。元婴真人飞着飞着，如此奇葩，闻所未闻，此人更奇葩处，在于捂脸的双手，恁地不放开。
“哼，牛庐镇？敢说牛庐镇？”苦非禅怒道：“你们拍拍屁股走人，贫僧让仲夫子漫骂了三天，斥贫僧寒暄的乃匪人也。整整三天的细细剁、渐渐煨，你们想想，难受不难受？！”
他口齿含混，莫问情听来，与“好馋你、好馋你”差不了多少，筹办“细细剁、渐渐煨”几句，苦大师挺胸，作什道：“天龙国云门禅寺以后山入岐居仆人苦非禅，云游至此，特谢女施主之妙禅。”
“还会持续打滚。”
“苦大师怎在牛庐镇？”莫问情错开题目。
莫问情当即胡说八道：“我，夜歌雨，弟弟夜问情，这是寒儿。”
风轻夜、寒儿揣摩揣摩，少年说道：“呵呵，本来就是分赃，不是‘像不像分赃’。”
苦非禅拍拍额头，捻去沾的一点苔藓，不理睬莫问情，蹲下身子，捧溪水先抹几把脸，窝手型，舀水而饮。他的肝火大抵消了，说道：“不入尘凡，焉出尘凡？”
苦大师干咳一声，说道：“礼且尚之，礼且往之。贫僧苦非禅，叨教两位道友？”
帝翔剑经叶泛菰一番抬价，由栾瘦棘购回。高阳剑宗可丧失灵石，洳国修真界不成丧失这件顶级宝贝。一则牵动洳国修真权势来之不易的均衡；再则流落异国，非温之矫、叶泛菰所愿。他俩深谋远虑之士，帝翔剑的归属，甚而在将来，牵涉北域窜改。莫问情将得来的高品灵石，一分为六，请叶泛菰及天宝阁别离送与宁听雪和无骊观的清风、明月。
苦非禅闻言，目光恍忽，念叨道：“好禅理、好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