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章 便向蒿莱埋旧剑 上
天亮时分,无骊观外的闻人君子,衣袖一挥,观外的数百奇花异草,顺次飞去,沿问心谷口一起摆放,迤逦至无骊观。这些花草,被左、右青山间的流风吹拂,摘艳熏香,幻如蝉纱的晨雾袅袅,斑斓模糊,装点的浅翠花红,使得这处世外之地的夏季,奇葩逸丽,入驻了几分秋色。
“诺。”
“贫僧”斥道:“抵赖!”
左青山上的少年,说声“是小子抵赖”,便退到夜残星、宁问涕、闻人君子身后,不再言语。『≤,“贫僧”卡在喉咙的气味,顿时回落,四分五散于胸腔以内。复觉不是滋味,如同力量用在了大团大团棉花上,软绵绵、空洞泛,徒然的无法。一时呿嗟,不晓得该如何责问那惑妄小子。
“说的好,大快吾心!”“贫僧”说道:“贫僧自佛域至,闻无骊观之高洁,慕名拜见,求一缕剑声,吾之幸也。”
三根发丝萎蔫。
“小子口尚乳臭,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除恶护法如此,贫僧不屑。闻人道友,无骊观打不过贫僧,便言语争强?”
“贫僧”一懵,萎蔫的三根头发竦立,复怒。“星爷讲的那样”即“下饭菜”,你无骊观观主的意义,不过委宛含蓄一些。单掌作什,中指欲弹,森然道:“无骊观莫非想让贫僧不说话?”
“大师客旅无骊观,吾等之幸。”闻人君子和道。
“大师和少主,以剑鸣道,奔轶自当绝尘,非流俗之入眼,安不得围观。”闻人君子说道:“一心慕剑者,无骊观当然不回绝这般雅士。”
“贫僧”答道:“贫僧请无骊观见教佛门剑道。”
那些观战修士,不管玄门的,还是佛门的,一片哗然。“贫僧”独战除恶护法、宁问涕、闻人君子,四谛天真剑道之高,神出鬼没,挥洒适意,三位元婴真人勉强对抗。当今闻声“便大师一身通天彻地的剑道,吾家少主尽皆破之”,必是吹牛,归正牛皮不怕吹破。不料除恶护法撂出“割脑袋垫屁股”的赌局,惊吁得发不了声音。星爷这番话来势汹汹,中间无有停顿,待左青山一干人反应,已掷地有声了。
莫问情轻声对风轻夜、宁听雪笑道:“大师再踏上问心路,第三句必定‘啊呀,大娘子恶呀恶’。”
星爷对风轻夜剑道的信心,至无以复加的境地。风轻夜在蝣天宗云中台揭示的一剑,那才是真正的剑道之巅,仅剑道层次而论,天下无剑不破。更勿说和宁问涕论剑时的“剑道天人合一”之境,夜残星身临其间,那等高迥于六合的渊微玄杳,便追了他百万里的出云界剑道第一人嵇燕然,亦相形见绌、黯然失容。哪日拍门苍穹处,六合囚笼一剑开。少主剑志,超出凡世之上,岂惧这位佛门大师?
法性、慧心、普光三位大师喜容绽放。
“哈哈,你才乱放屁!”星爷怒道:“吾家少主破四谛天真剑,跟下饭菜一样!”
少年论四谛天真剑,似是而非,悖谬之至。四谛之剑,佛门最广博高深的剑道,几可说佛门大半数剑法,源自于此。少年以佛家思惟混合,固然“剑为世道所用”戳中了剑的真谛,莫非佛门剑法为的就不是世道、佛门就不活着道以内?
“贫僧”的修为层次、涵养工夫,与法性大师不成同日而语。法性大师一旦气极,“呀呀呀呀”狂叫,“贫僧”虽一样极度的活力,倒是三根头发,嘹唳剑声。忽想到少年仅炼气修为,和他负气,来就本身不该该,拔剑相向,较量剑道,那更本身的不该该了。
“小子,你懂个屁的剑!”“贫僧”的气,又郁积心间,不吐不快。
“哈哈,别挖苦贫僧。”“贫僧”说道:“贫僧有姓,也不成说。莫非吾说姓‘贫’,公子便言姓‘少’?”
“我不懂剑。”少年踌躇数息,说道。
闻人君子言道:“无骊观相请大师,入观斗剑。”
这小子,道骨不凡,气质也讨人喜好,问心路和他来往的好感,涣兮若冰之将释。若非刚与无骊观一战,对宁问涕等三位元婴真人的恭敬,多了几分,不然逃到天之涯、海之角,一记耳光如何也要劈下去。
而后,“贫僧”连续串“馋呀,馋、馋、馋、馋、馋……”,走了百来丈,飘身离开,再不涉足了。
“贫僧”的三根头发天华乱坠,怒意熏天了:“不懂剑,尔乱放屁!”
无骊观世人,穿过这水色浸润般舒散的禅之吟唱,行至问心路谷口。闻人君子、夜残星出谷。
“贫僧”作什的手掌,闻宁问涕之言,已经垂下。听除恶护法猖獗之言,信了几分。欲开口说话,除恶护法放肆道:“少主破不了大师佛门之剑,星爷便割下这颗脑袋,给你垫屁股坐!”
“贫僧”恍若未闻,思虑很久,鼓足勇气,踩了上去:“啊呀,大娘子怕呀怕。”和莫问情猜测,一字之差,且“恶”与“怕”,含义无甚辨别。
“贫僧”一步跨出问心路。面具之下的神采,世人看不见,深思之状,则耐人寻味。稍许,“贫僧”再入问心路,又是一言:“啊呀,二娘子艳呀艳……”他碰到鬼似的,从速横移,分开那条岫玉小道。
“贫僧压抑修为,与公子一较剑道。却不知那里斗剑为好?”
“诺。”“贫僧”问道:“公子贵姓?”
闻人君子说道:“大师错之在前,侮及无骊观之主,除恶护法辩驳,护的是仆人,并非针对大师。”
闻人君子说道:“大师不必,请入无骊观,与少仆人一战。再说,大师到临此地,当尊高朋人,无骊观岂能无礼?天气即晨,明早吾等问心谷口,迎候大师。”
除恶护法决然喝道:“不成!”
山外悬空打坐的“贫僧”,见闻人君子此举,礼尚来往,嘬一道禅吟。那禅吟,如春山百鸟之啼,入谷以后,翛然徊翔,清雅美好。
左青山的无骊观世人,不晓得大师的“不说话”,到底甚么玄机,但他威慑之意闪现无遗。宁问悌大笑道:“议论议论剑道,值大师起火?说破得了,破不了,一试便知。”
“再说,只论剑道,吾无骊观之主破大师的四谛天真剑,虽不至于像星爷讲的那样,却还是做获得的。”
“大师妙语。”风轻夜说道。
风轻夜笑道:“小子叨教大师贵姓?”
当下嚷道:“戋戋四谛天真剑,萤虫之光尔!便大师一身通天彻地的剑道,吾家少主尽皆破之!”
“哦?”“贫僧”沉吟道。
但嘹唳剑声,扶摇夜穹深处,兀自竭嘶。
“贫僧”心一动。
宁问涕、闻人君子惴惴不安,莫问情、宁听雪、别远山、清风、明月之流,吓的浑身颤抖。星爷率性豪放,不知刚才之言,未惊“敌”方,先惧“己”方。
斗剑之盟,算是完成。迎入“贫僧”,一干人缓缓步行,闻人君子讲授问心路及无骊观,“贫僧”猎奇,定要走一走。跳上问心路,便听他言道:“啊呀,小娘子娇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