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藓芥之患
连氏横了陈姨娘一眼，“我父老迈，两个弟弟已办理行装筹办回籍替父母措置祖产，老爷忘了前头凌家有人来京投奔，皇后交代勿滞留京师么？明显是晓得归安故乡那些个后辈不争气，老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一归去，一个个的还不巴上来？依我说，竟是罢了，让凌霄凌月去一趟，也是认祖归宗的意义。”
哱罗在金陵的意义，本为质子，不过他既然是乌赫国的宗子，必然想返国担当皇位，持续在金陵呆下去，恐怕只能凭借于岳家混吃等死了。
“太主坐下吧，朕会宣哱罗上朝问个明白，若他志在返国，看在太主面上，也可叫乌赫另送王子前来。”说着他朝凌妆莞尔一笑，夺目风骚。“实在小小乌赫，送不送质子来，皆无伤风雅。”
程家是卫国公府远亲，皇后表家，程霭天然更加不肯下嫁一个小旗官，安闲新月湖见了那谪仙般的少年，整天在家寻死觅活。凌春娘老伉俪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拗不过她，遂仗着皇亲之势退了那门婚事。
倒是即位之前，仪鸾卫为查瘟疫的动静，不测擒获前废帝流亡太子派在京都的暗探。一番鞠问之下，才知前废太子容毓隋在金陵城破前已携国库财宝逃亡外洋，目前能够在东海之上的东福岛一带。
南昌公主谨慎说话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皇家女儿，便该为大殷效力，若哱罗归去做了国主，必然对我朝更加忠勤，臣妾也顾不得心疼女儿了。”
说到海上之事，凌妆也是不大晓得，倒想起了一事：“我父少时是出海发财。应比朝堂上别的大臣更精海上之事……”
容汐玦道：“相传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就居在那一片海疆，不过除却官方一些传说，竟无旁的史料可寻，我西军本不善于水战。这一番草率，恐怕已丧失了二千精锐，另有定海卫的三千人虽说也是水军中的佼佼者，这番怕也是折了，委实可恼。”
当时上官攸请旨，就派了西军中最善于水战的将领带三千人汇合定海卫水军又二千人乘料海船十艘开赴东极一带。
男儿志在四方，若要留在大殷乐不思蜀，才真是没有血性，南昌太主话说得圆，容汐玦和凌妆同时点头。
“倒叫你看出来。”容汐玦往迎手上一靠，在广大的宝座上半躺了下去，带得凌妆也伏在他身上。
“常日未曾见你暴露倦色呢。”凌妆干脆当是个肉靠枕枕着不起来了。
卫国公府圈了籍没的老阮家，范围更大，人丁却希少，凌东城甚是爱好两个养子，故意替他们说上好婚事，热热烈闹办一场，闻言也想让二子前去露脸，便道：“罢了，现在宫里宫外的，皇上竟也离不了我，没何如打发他们走一遭，都说衣锦回籍，人生快事，谁知忙起来还是身不由己。”
因承恩公府的爵还按在夏家头上，凤和帝的老丈人倒是封了更好听的公爵，现在卫国公府上门庭若市，天下众有识之士来投，门客不说上千也有几百，已大非昔日的罗山伯府可比。
这乌赫国在天山脚下，暮年与大殷互市来往便非常频繁，容汐玦幼年便曾跟从陆从善作为朝廷的宣威使到过那边，与皇族中人有过打仗。并且乌赫暮年便与处月王庭通婚，刘通的长女就嫁在乌赫为王后，他天然死力为乌赫说好话，容汐玦对乌赫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众女知机，起家拜辞。
姨娘陈氏怯怯道：“风儿还未曾正式给祖宗们磕过甚，老爷若回籍，可否带风儿同去？”
南昌太主欠身道：“臣妾次女蒙先睿天子赐封翼州郡主，下嫁乌赫王子哱罗为妻，在京本无官邸，臣妾便自备了园子想让他们居住。现在园子让靖国公府占了去，哱罗几次三番提出要返国，递上国书礼部和鸿胪寺皆没有覆信，还想请陛下做主。”
见南昌公主是为半子求去的意义，容汐玦淡淡一哂，“太主舍得翼州郡主到西北去刻苦？”
闻言凌妆蓦地坐了起来：“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是否之前的动静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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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因惧连氏，凌风和凌婉俱养在外头，现在做了国公，凌东城常常标榜本身不好渔色，家中独一两妾，对凌风和凌婉也格外惭愧心疼，闻言捋须点头，便要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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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停，横连氏一眼：“你整天也不与京都勋贵夫人们来往，更不知各家女儿的秘闻，如何替霄儿月儿说亲？”
凌妆起家去取了件简便袍子扯他换上，又命人去宣卫国公凌东城。
“皇上圣明。”南昌太主欢乐地坐下。
程霭不得皇后欢心入不得宫，卫国公府倒是去得的，便三天两端去卫国公府盘桓，时不时过夜，某日提起住在将军坊来往俱是白丁，费事不竭，凌东城点了头，百口也便赖下了。程霭不时在连氏摆布谈笑解闷，这一日，公然获得了一个机遇。
“我竟忘了这层。”容汐玦解颐一笑，坐起来揽住娇妻，反又安抚起来。“容毓隋孤悬外洋，便是带了再多的财宝。也是藓芥之患，宫里的事已经够你操心了，不要多想。”
海上风云莫测。京都权势再强也有鞭长莫及之叹。
心想之前太子不睬俗务，对皇室诸人也视若无睹，不想做了天子，倒垂垂食起了人间炊火，这恐怕多有皇后的功绩。
待人散去，凌妆挥手令从人皆都退下，倚着他胳膊问：“郎君有苦衷？”
再说了几句。容汐玦微露倦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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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自夸将来是罗山伯夫人，天然住到了罗山伯府那头，当今议起事来，连氏没了帮腔的人，总感觉两个妾抱成一团，到处膈应。
容汐玦抚着她的秀发。口气凝重：“派往东海的数千人马全无动静传回，却有几具尸身漂回了海岸。”
到了端五节，朝廷有七日休沐之假，凌氏故乡在归安县，浙江湖州治下，并不甚远，因腐败时分半子刚即位，担忧朝局不稳，已供职于工部的卫国公凌东城便没有回籍，这段光阴，他又表示要回籍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