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 晨光熹微
亭海半晌得不到皇后的唆使，微微直起家子。
她晓得女人要行非常之事，非论此事的成果是甚么，她再也不想做不忠不义之人，即便是死，鬼域路上，她也不能叫女人孤孤傲单。
“比翼鸟――端的像活物普通，现在我们大殷朝，能人异士辈出，想是陛下圣明，连天儿也似比往年好，你说是么？”
宫中鼓乐常鸣，宫人们捧着各色物件来返来回于宫室间，望得这对翱翔的鸟儿时。不免皆立足旁观。
“皇后起驾――”殿外的内侍长呼。
“太久没好好打一架了，憋屈！”萧瑾取酒连干三杯，按捺下冲动的表情，不去想太多，只是望着东方的夜天道，“我恨不得顿时天亮！”
王常侍听他说得轻巧，不免松了口气。
亭海早知如此，倒不奇怪，规端方矩行了个礼。
“军知院在崇德坊，看烈焰箭讯，只怕军知院出了大事……”一身劲装的萧瑾盯着阿史那必力诘问，“莫非陛下脱手竟瞒着我们？”
入夜宵禁，各处巡查的卫士比平常多了数倍，长街上已无人浪荡，统统仿佛井然有序。
凌妆正容，超出那排宫娥们泣请穿戴的大婚吉服，走向宫门。
他觉得会听到皇后的讽刺。
诸帝更迭，虽不改大政，但朝野高低不免民气惶惑。
一刹时，阿史那必力念及松阳公主，心下黯然，不过随即他便点头挥去那抹清丽的身影，提起石桌上的金色阔刀系在腰间，在白玉杯中注满两杯酒，自执了一杯抬头而干，喉头到胸腔间顿时炽热起来。
宫外百官翘首等候拂晓，层层宫墙内，四更天便起家的凌妆又何尝不是心如油煎。
唯有她一人瞥见主子将那柄削金断玉的短剑放入袖中，她问过几次，没有获得任何答案，她亦做了很多假想，每一个假想都足以叫人肝胆俱裂。
她拍了拍婢女的手，低声道：“丫头，你不肯走，对不住，本日顾不上你了。”
凌妆视若无睹，婢女两只手指扭在一块，此际的表情唯有茫然。
皇后乃至出乎他料想，没让他苦口婆心肠疏导一番，已经立了起来。
阿史那必力倒没他那般冲动，挠了挠头道：“我只知陛下一人，不屑夜袭。”
她已着好了衣裳，不是皇后的吉服，倒是皇后的朝服。
萧瑾点头：“容宸宁无耻下贱，欲指鹿为马，倒真不如在文武百官面前直斥！你我筹办筹办，趁早进宫。”
羽陵侯府下人想是被远方传来的动静惊起，四周亦亮起了灯光。
婢女的唇色白了一白，目光非常果断：“跟着女人，是奴婢的本分。”
这一名和兴庆宫里的那一名，皆是有大主张的，他们这些奴婢摆布不得，唯有尽尽力帮助。
凌皇后乌衣金凤的朝服，正妆端坐，侧面几个宫娥垂首而跪，侍女婢女立在身后。
大婚诏公布后，主子多次严令她分开都城返乡，这一次，婢女死活没有依从。
是耶非耶，在这般的绝世容光之下，都不再首要。
有一句话他没有出口，就算救不出皇后，起码要拉着主上满身而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婢女趋前两步，扶在主子手肘上。
美人在骨不在皮，本来讲的便是当今皇后。
诸如：“他如何还敢祭告列祖列宗”之类。
一时各种讯号划破夜空，卖力应急的马队呼哨一声，从四周八方向崇德坊飞奔。
明日便是天子大婚，京都的书记已张贴了一个多月，若无不测，卫国公府将再出一名皇后。
龙腾苑新任宫女工头王常侍用了统统体例劝不动皇后换衣，目睹天光欲晓，只得差人报往兴庆宫。
满室光辉中，静若处子的主仆二人似遗尘凡而立，，蓦地间令贰心生不祥。
乌衣金凤的朝服裹着她窈窕袅娜的身姿，如风中弱柳，但是却有柔而不折的韧性。
皇后欺霜赛雪的脸颊上，终究浮起了极清浅的笑容。
“主子啊！强扭的瓜不甜，您这真是何必……”亭海心下暗叹。
或许有人在册立凤和太子妃的时候就见过她，恍然以后，还是震惊于她的美。
亭海再次深施一礼，缓缓禀告：“吉时将届，半晌礼官来请，陛下在宫门前候着娘娘一同赴太庙祭告先祖，还望娘娘起驾。”
绝美中满含肃杀之意，公然不是大婚该有的欣喜模样。
摆设于庑廊下的宫廷乐工中，不免有人猎奇地偷偷打量徐行而出的新皇后。
“海公公！”如见救星，王常侍略显欣喜地迎了上去，“皇后不肯改换大婚吉服，我等办事不力，若皇上见怪，还望公公拯救。”
亭海一手撩着袍子，带领两名宫监，在王常侍一行的期盼中踩着熹微的晨光仓促而来。
俪影剑配了金鞘拢在广大的云袖中，皇后大婚号衣冠戴一溜儿在长案前排开。
一室芳香的内殿中，宝气流光。
蓦地间，崇德坊间火光冲天而起。
民气机安，他坚信！
七月二十七，秋风渐起，兴庆宫后同泰殿上空翱翔着两只巨大的鸟儿，一青一赤，其状如凫，似相伴而飞。
《步虚子――长春不老曲》悠然奏响。
近身卫士们紧守主子地点的院门，不叫任何人进入。
跟着狼王，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涓滴害怕之心，后代情长，只待来生。
“满朝文武，多也是妄图安稳的心机，你信么？”前头的内官转头看他。
冷肃的内官低头想了一想，亦笑了，悄悄一掌拍在火伴身上，“走，你到龙腾苑盯着，我在此处，别出了岔子。”
目送火伴远去，陈拥环顾四周的宫墙屋脊一圈，握拳在唇上轻咳两声，疾步走至同泰殿前批示鱼贯的宫娥。
乌衣云图的内官掖动手抬首望天，面带欣喜地对身侧的火伴说话。
但是没有。
面孔冷肃的另一个内官扯了扯嘴角，“我们潜邸出来的，自是这么想。”
“大喜的日子，皇上那里会见怪。”亭海放下袍子，看也不看王常侍，安稳了一下呼吸，进入宫门前，面上堆起了笑。
阿史那必力冷静无言，目中一片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