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天地变
如此被一起押了很远，不知惹了多少人的偷窥与指导，才到了一座泥木所筑的大牢。
眼下自顾不暇，凌妆固然忧心母弟等，倒是一筹莫展，出得门来即被捆进一条麻绳，活像蚱蜢。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亡故多年无人提及的赵王原配，也即当今太子的生母夏氏被追封为*昭德皇后，改葬永思陵，发军士两万大修陵寝，又迁五百户守陵。
白日里无事，除了凌东城未正名的妾室和庶后代，其他人大多都坐在一块，此时堂上人头济济。连呈显硬着头皮迎上前去，拱手道：“未知军爷等光临舍间，有何指教？”
凌妆已留意到他说的是受命。不是奉旨。
只说封了苏府，锁了苏老爷去。
“请军爷行个便利。”凌妆打叠起精力欠身一礼，举手脱去发上簪珥，腕间镯子，最后解下腰上香囊，悉数搁在坐旁的黑檀木几上。
凌妆于父亲下狱时曾探听过牢里的门路，晓得女犯入狱划一于失贞，免不了受牢头的奸骗热诚，便是被连坐的官宦家女子，亦都不免受“看肉”“去衣受杖”等侮。
乘着慌乱间隙，连呈显仓猝奉上银袋子。
自古以来为生者上尊号的只要天子皇太后，亦有掌权的皇后，给皇太子上尊号还是头一回，且看“元圣天佑”，天圣二字，前头死了无大功绩的天子都用不上，委实是个足以吓死人的尊号。
心下一凉，连氏已抢上来抱着她大哭：“我的儿！这是要娘的命啊……”
皇太子容汐玦，加尊号为元圣天佑太子，除东宫旧址，改后宫端本殿为承乾殿，再增乾东五所，宝象园，万兽园，号紫宸宫，为太子寓所。
传闻制止出入，程泽程霭等人天然急了，程泽冲出来嚷嚷：“军爷，我们不过是走亲戚的，家住聚功坊，远亲！远亲！需得放我们出去啊，我们可寻里长作证……”
徐夫人哭得泪人普通，苏幂则面青唇白，抖得筛糠似，哭也不晓得哭，目睹是惊到了。
以庄王燕王为首的宗王党也倒了大霉，有旨意全数夺为庶人，阖府男丁下宗人府待审，女眷籍没后宫退役。
时人皆叹，扮猪吃老虎，莫过于鲁王。
军士们本震慑于凌妆的色彩，等张氏和凌春娘也嚎哭起来，领队方如梦初醒，朝背面一挥手。
兵士们那里理睬，自带了凌妆扬长而去。
与苏锦鸿一道逃命的云城郡主此次也册封了宜静公主。只不知人是否定真已在宫中。
百姓聚在一块，亦猜想大殷皇朝真正的掌舵人到底是谁。
此处夹道狭长，门禁森森，门楣上到处卧着凶神恶煞的狴犴头像，两旁是灰扑扑的青砖砌就的低矮狱房，布局整齐齐截，肃杀之气劈面而来。
“钦命要犯？军爷们是否弄错了，我家只是滞留在京的行商……”连呈显突觉喉头干涩，言语困难。
宗王里头，只那鲁王，竟因护驾有功，纹风不动。
打量前头的人，竟是徐夫人母女，再前头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想是那位连面也未曾见过的便宜公公苏益臧。
“锦囊里有平日姐妹们送的贵重东西，你们替我偿还了去。”凌妆盯着品笛白叮嘱一句，暗叹届时他们可否想到将东西送去鲁王府，只看造化罢了。
女眷们被关押在最里头靠右的几间砖瓦牢内，每间不过富朱紫家厕房大小。里头有木架子支撑起的大通铺，上置苇席棉絮垫子和敝旧的被褥，墙角安设的恭桶毫无掩蔽，披收回阵阵难闻的臭味。
堂上诸人慌乱，虽说经历过凌东城出事，但毕竟当初拿人的时候凌妆并未在场，现在只觉头顶发凉，手足亦有些发僵，木然起家，不经意瞥见程霭特长绢捂着脸，目光中却满溢出欣喜。
话音未落，就见涌进一队军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非常高大。金发黄须。卷曲和婉，眉弓尤高，碧眼高鼻。皮肤白净，竟似一个纯种的鲜卑人。
惶惑了一段光阴，外头的民气根基安宁，凌家的凶信却不成制止地来临。
这招百试百灵，却不想那鲜卑军官傲然朝中间的汉人军官一瞥头，那汉人军官大声道：“我檀石槐军，元圣太子早已晓谕天下，有敢扰民者死，敢取民财者斩首，尔等不消急，与隔壁一同看管，制止出入，若审明有通敌行动，些许黄白之物算的甚么？！”
凌妆暗叹口气，埋头跟从。
一个军士上前将他推开，虎视着堂上诸人，大声喝道：“哪个是苏凌氏？苏锦鸿背叛大罪，女眷籍没，还不速速站出来！”
首级身侧闪出个汉人军官。将手中羊皮卷一抖，喝道：“受命缉捕钦命要犯。”
有些不堪受辱的有当庭触柱而死，官方哄传有仙颜女子被亵玩致死……(未完待续。)
一群甲胄光鲜的军人包抄了苏府，阿麒阿麟疾走入内报讯。
十一月里，京中又是一场翻天覆地，众臣拥立赵王即位，年号永绍，分封后妃诸子公主，普天同庆。废淳禧帝，赐恶号“悖”，妻妾后代俱赐死。
满朝文武受连累的亦很多，那阮岳倒是因祸得福，竟晋为了吏部右侍郎。从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到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品级上虽只要两级，混在宦海的人却都晓得这是难如登天的两级，何况吏部为六部之首，阿谀贡献的但是天下的官吏，圣宠可见一斑。隔壁阮府中一改低调，竟日里吹吹打打，道贺的人络绎不断，叫凌家的人听了更添烦心。
一个缧绁里关八名女子，进入之前，里头已经有五个女人，皆是年青美妇，徐夫人母女与凌妆同列。一进到监房，母女两个就捧首痛哭，徐夫人哭道：“天杀的苏锦鸿，我们娘儿俩一日未享到他的福，却要被他拖累至此，进过监房的女子，即便出去，还能有活路么？不如死了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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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另有一长串的人，看模样，是苏家的下人，按大殷法度，逃不过被官府发卖的运气。
鲜卑入汉已久，持续七朝大力推行与汉人通婚，便是皇族中。几近也找不出一个纯种的鲜卑人，世人瞥见。不免又惊又奇。
大门“砰”地关上，门里乱成了一锅粥。
立即有兵丁涌上来欲行押送。
“女人！”品笛等丫环本来惊骇，此时见她行动，也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