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论婿
曲阳翁主倒了一杯蜜水，抿了一口，方道：“便是世子，也不能嫁。”说罢叹了一声，“现在虽是汉室刘家天下，但各方诸侯拥兵自重，这天下迟早大乱，到时首当其害的，就是势微的刘室宗亲。”
甄柔深吸了一口母亲怀中的暖和芳香，重重点头应了。
绕太长案，跪坐到曲阳翁主身边，拉起还撑在案上的掌心一看，公然发红了一片，甄柔舍不得道：“母亲犯不着这般活力。”
但见曲阳翁主虽是蹙眉，却并未出言反对，便将本身的设法说了出来，“最好是甄家权势范围以内的，如果我嫁畴昔了，既能不远母亲和阿兄，又能够得家属庇护，而对方也会顾忌着对我好的。再说，武将能领兵兵戈，助力阿兄带领家属自主，可谓一举多得。”
说时怒上心头，一掌拍到案上，忍不住骂道：“无耻！”
思及此，甄柔立马去看曲阳翁主。
甄柔悄悄点了点头，又听曲阳翁主说：“现在都亲眼看你被打了，还觉得他能复苏些！成果呢？三两句话，又让甄志谦给哄了归去！我刘云秀如何生出这类蠢材！”说完以手支头，手肘撑上长案，只觉尽是头疼。
曲阳翁主反拍了拍甄柔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脸上倒是一贯的神采飞扬，“起码我有生之年，应是不会看到。至于那今后，又与我何干？”
曲阳翁主正在气头上，这时一听，也没思考，只觉得两兄妹一个样，都还敬着他们那位伯父，忍不住怒上加怒，广大的云袖一甩，拂开甄柔挽她的手，没好气道：“都被人劈面打了一个耳光，脑筋还不复苏？”
甄柔张了张口，欲要解释一二，曲阳翁主底子不给开口机遇，兀自发怒了起来。
剩下两位表兄虽未结婚，对本身也夙来照顾有佳，但是本身向来都只把他们当作阿兄……
曲阳翁主看着面貌肖似本身，却又尤胜她当年的女儿，握着铜杯的手不由阵阵发紧，半晌，才平复起伏的心境，放动手中的铜杯，却不昂首，只垂眸看着杯中闲逛的蜜水，蓦地开口道：“阿柔，想找甚么样的夫婿？”
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了，还绷着脸……
甄柔听明白了，她是代兄受怒。
那天早晨，曲阳翁主望着案侧的长信宫灯，阵阵嘲笑道：“本来我还觉得甄志谦最多性子文弱了些，现在才晓得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竟然让你在家庙检验一年！看来真是希冀拿你去奉迎薛家！”
现在甄柔才退婚，婚事本就多折了，再罚家庙检验一年，婚事已然难上加难。以是，甄志谦此次的惩罚，不成谓不重。
一言说完，甄柔抿了抿唇，望向曲阳翁主，等候回应。
曲阳翁主少有如许怒骂的时候，一掌拍下，甄柔都感到长案也为之颤了一颤。
不过母亲真是活力了，如果平常有气，不过来回一句本翁主，此次竟连闺名都提了。
甄柔低头，暗里一笑，接过曲阳翁主用过的铜杯，放下道：“母亲，别活力了。”到底是远亲兄妹，开口就是保护道：“阿兄，自幼由伯父教养长大，对于阿兄来讲，伯父可谓亦师亦父，他不免多信赖一些。”
只听曲阳翁主接着道：“长兄为父，他为你退婚如何了？竟然还跑回彭城，给甄志谦负荆请罪！”
曲阳翁主也晓得这个理，只是内心多少难咽下这口气，又不肯再数落儿子，便另拿话道：“甄志谦觉得这就能停滞你的婚事，他痴心妄图！再不济，你另有两个表兄任选！”
都如许问了，甄柔只要思考道：“找个武将吧。”
难怪阿兄和甄志谦一起来的，本来如此。
甄柔吓了一跳，连连干休道：“母亲，使不得！”
曲阳翁主乜了甄柔一眼，问道：“看不上你舅家表兄？”说着坐直身子，“放心，我不会让你嫁去下邳王宫的。”
甄柔猎奇道：“为甚么？因为两位表兄不是世子？”
曲阳翁主凝目不语，只深深地看着甄柔。
曲阳翁主抬头，一展云袖，将甄柔拥入怀中，方才低下头，眼里尽是惭愧和顾恤。她下颌放在甄柔的头顶，轻抚着怀中的女儿，低声道：“在宗庙待一年就一年，没事！恰好让你再长一岁，阿娘给你挑一个年青有为的少年将军！”
甄柔不安，叫了一声“阿娘”。
现在她婚事艰巨，择门当户对的夫君，怕是不易。而武将多数出身微末，若她愿嫁，便是下嫁，天然会对她好，还能对她的阿兄有帮助之能。只是母亲最讨厌将门之家，嫌弃对方卤莽无状……
曲阳翁主就如许带着甄柔，在甄氏宗庙放心的住了下来，却没想到刚一过完年，徐州乱了。
甄柔咬了咬唇，从案上翻了一个铜耳杯，倒了一杯温着的蜜水，谨慎翼翼地递了上去，道：“母亲，润润嗓子吧。”
凉薄的话语，在倘大的厅堂回荡，仿佛真那样无所谓。
曲阳翁主半翻开眼皮，瞥见甄柔一副屏气敛息的小模样儿，不由一笑，旋即又板上脸，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方接过铜杯，在抹了朱红唇脂的嘴边抿了一口。
在传承上百年的大师族中，凡是只要犯了大错误的女眷，才会被放逐到宗庙。像甄柔如许未出嫁的女郎，特别是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即便出错，族中也不会等闲罚往家庙。毕竟一个都被本身家属摈除过的女郎，又有哪家门当户对的儿郎情愿娶之？
母女二人都未说话，厅堂里不觉有些沉寂。
母舅下邳王有三子二女，大表兄已娶妻生子，被立为下邳世子。
甄柔仍然不放心，脸上带出些许笑容，却端是西子捧心，最是惹儿郎追捧，尤是现在这群野心勃勃之人窥觊。
甄柔一愣，全偶然里防设，就见曲阳翁主昂首看向她，慎重反复道：“奉告阿娘。”
可母亲毕竟是刘家女……
曲阳翁主一贯矜持刘家宗女身份，这些年来不管局势如何窜改，她大汉翁主的威仪从未减一分。是以，甄柔一向觉得，曲阳翁主仍旧坚信刘家天下固若金汤，却没想到本来她早已看得如许清楚。
“母亲……”甄柔忍不住握住曲阳翁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