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4

沈世韵虽也曾教唆胡为带兵灭了陈家，但蓦地见到多量死尸，仍不免胆怯，却又想到无影山庄满门尽灭，当时惨状也必然与此近似。稍许沉着了一阵，才道：“不是建业镖局的人干的，从我们打跑了季镖头，不过瞬息之事。他们便是耳目再通达，也不成能这般快就获得讯息。”

沈世韵道：“笑话！那你们三个又算甚么？是听村庄里一群老东西说的吧？他们只想吓住来人，好教你知难而退。古墓既然另有前程，入者便可由此处拜别，那些老东西也非全知全能，又怎能尽数知悉？真是缝隙百出！”

入眼先见两具寒玉棺材并排摆设，近前立感一派古朴气味，却又不减帝王家的华贵。沈世韵绕行一周，问道：“这就是庄亲王与永安公主的——”胡为道：“恰是，他两人生不能同衾，身后终得共眠，也真是令人打动。”沈世韵嘲笑道：“谁来跟你讲这个？你的多愁善感怕是用错了处所。我问你，那两兄弟是从那里挖出的绝音琴？”胡为道：“卑职也不晓得。”

玄霜道：“我也不是第一次答复你，我不怕。”谛视着面前的陈旧祠堂，顶上挂着块歪了半边的牌匾，道：“这就是昭宗祠了。”程嘉璇却不住向另一侧张望，见胡为带着沈世韵走向一旁土丘，忙拉着玄霜来看，奇道：“照理说，胡大人应当认得路，他们往那边走干吗？”玄霜道：“别管那么多了，跟上去再说。”

玄霜跟了过来，一见洞口，当即笑逐颜开，鼓掌道：“真是瞎猫逮着死耗子，小璇，还真有你的！”贴过耳朵听了听，又探手入洞抓了一把泥土，凑在鼻前闻了闻，道：“看来他们就是从这儿钻出来的。通道内氛围畅通还算不错，我们也下去吧。”程嘉璇道：“甚么叫钻出来的？你当是钻狗洞么？我……”内疚着转开视野。

凡为女人，不管春秋长幼，无不极其看重身材。程嘉璇听他竟敢嘲笑本身，怒道：“你……小鬼头，你活腻了！我……我在同龄的女孩子里，已算是瘦的……”玄霜吹了声口哨，道：“啊呀，好了不起呀！”程嘉璇听出了他喝倒彩，更是气恼，扭住他双肩，推入洞中。接着本身才探脚进入，双手在背后艰巨支撑，徐行挪动。

鼻中忽的又突入一股血腥气，初时只当是感慨过分，乃至产生幻觉，但血腥味越走越是浓烈，抬掌做个“止步”手势，低声道：“娘娘，只怕是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再往前走，可得更加谨慎。”

跟没多久，火线两人俄然不见了踪迹。玄霜道：“真怪了，你说他们是平空消逝的么？”程嘉璇顾虑的只是任务，可远没玄霜似玩耍般的大好表情，担忧跟丢了人，快步追逐。在一块隆起的沙堆边立足核阅，只觉地上的一堆荒草分外刺眼，与大片光秃秃的黄土不搭调。将信将疑的将草扒开，公然见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通向地底，门路曲里拐弯的，在顶上也看未几远。

沈世韵嘲笑打断道：“那就是了，姓楚的妖女必然早就晓得这邪花特性，用心在德豫亲王面前做一场戏，想骗得他爱上本身。到底还是辅政皇叔聪明，直到她死，也没将她当一回事。”胡为心活力愤，辩道：“不能这么说！她和洛瑾一样，都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直至为他支出了生命……”

沈世韵瞪他一眼，嘲笑道：“这又不是你家祖坟，用得着你这么护亲爹似的守着？本宫原也讨厌见到死人。好吧，那就临时不动，但若在王陵中遍寻不获，就算你再执意相拦，本宫也是非开棺不成。”

玄霜听到她这般“小女民气机”，笑得更是欢畅，道：“行啊，如何不可？打前锋视野还开阔些，求之不得。不过爷本来是想，通道局促，万一你卡在里边，我还能在前面推你一把。”

沈世韵不耐道：“晓得了，如遇劲敌，全由你替本宫开路。”

胡为与沈世韵先到达赫图阿拉故村。这村庄历经风雨腐蚀，比六年前更增破败萧瑟。胡为踏入此处，一股熟谙感劈面而来，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想起本身初度来访的景象，当时也是遵循沈世韵之命，乔装靠近德豫亲王，而后又机遇偶合，探了然他一段奥妙出身。

沈世韵嘲笑道：“已经到了赫图阿拉，你还想再打退堂鼓不成？七煞珍宝只能属我皇室统统，王陵隐情如有外人得知，也要让他有来无回！”胡为叹了口气，道：“卑职晓得在这村庄里有一条秘道，可中转冥殿，我们今后进入，或许能与那人错开，敢问娘娘的意义。”沈世韵道：“嗯，那就带路吧，只要顺利获得销魂泪与索命斩，从那里走都无所谓。”

现在故地重游，当年的两位火伴均已不在人间，就剩着本身在这条不归路上踽踽独行，不知何时就将摔个粉身碎骨，偏是这类悬在半空，无依无着的感受最难堪熬。

沈世韵也是不异姿式，而她对仪态更加在乎，每走几步就要整一整衣裙褶皱，弹去沾上的泥沙，没多久就浑身酸痛，感到在狭洞中匍匐真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胡为道：“只要有人开启了石台上阿谁存放玉璧的盒子，这块大石就会自行降下，将前程封死。那两朵花引自西域，叫做‘噬魄异株’，专以吸人精气为养料。您瞧这两朵花开得很好，恰是当年魔教的楚女人甘心为德豫亲王捐躯，志愿做了祭品，也才气开通我们出去的那条秘道。哎，我当日虽被埋在土堆下，可还是全看在眼里，当时我对她只要痛恨，可过后左思右想，竟了解了她，也开端怜悯她，那种超出世死的情爱，当真令人动容！”

胡为跟在她身边，讲解道：“那些都是些私入王陵的摸金校尉，因为在入口处碰触了‘断龙石’，一进冥殿，当即化为石像……”沈世韵嘲笑道：“生人化为石像？本宫才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谎言！我说是穆青颜决计雕铸，用以唬弄人的。甚么摸金校尉，说得好听，不过是些下三滥的盗墓贼。”胡为道：“传闻进入王陵之人，向来无平生还……”

胡为心想这也有理，道：“那就是另有劲敌现身，看这些人身上伤口，多是一击毙命，对方武功想必极高。”沈世韵道：“那倒一定，这些人不会武功，杀起来也不费多少劲儿。这荒村希少火食，更非甚么风景胜地。有闲暇到此之人，必然是冲着那座地底王陵来的。”胡为道：“是……那人现在极有能够已经进了古墓，我们还要不要——”

玄霜与程嘉璇随后跟上，见各处尸身，也不由相顾骇然。程嘉璇道：“贝勒爷，我不是第一次提示你，此行有伤害，你到现在还不听我的话么？”

胡为心想缓得一时是一时，说不定真能在哪处犄角旮旯将索命斩翻了出来，连连躬身，道：“多谢韵贵妃娘娘恩情！”沈世韵更是不屑，冷哼一声，在冥殿中四周检察，指着紧贴墙壁处一排形状各别的石像，道：“那些是甚么东西？”

沈世韵冷冷道：“没见过比你更蠢的，别人要杀你，你反而怜悯她？我只问你，她死了没有？”胡为道：“当时的确没有死，仿佛是因为噬魄异株对王室之血不起功效，或者是这类崇高的血缘，一丁点儿就能喂饱它……”

沈世韵嘲笑道：“庄亲王是反太祖爷政权的逆党，何故迁纵？再说，皇上又怎会晓得了？”胡为整小我拦在棺材前，道：“娘娘，死者为大，假定有人私行掘了国丈爷的……的……您也不乐意呀！”沈世韵杏眼圆睁，“啪”的一声，狠抽了胡为一巴掌，怒道：“大胆！”

沈世韵冷冷道：“本宫如能集齐七煞珍宝，事事称心快意，生有涯而胜无涯，却要活那么悠长何为？”胡为要求道：“娘娘，庄亲王是皇上先祖，求您看在皇上待您一片真情，别去动这棺材……”

几经艰巨，终究行到绝顶，沈世韵一边察看殿内穹顶高筑，一边手把握拳，小扣肩背。胡为想到在冥殿的经历，旧事不堪回顾，本已发誓，有生之年再不踏入此地一步，现在倒是因沈世韵一句号令，不得不从。心下怨忿，暗道：“连凡力而至都没法窜改，还谈甚么人定胜天？”

玄霜看她神情宽裕，甚觉风趣，道：“如何不进？你如果惊骇，就留在上边好了。这类冒险的大事，还是交给男人来做的好。”程嘉璇气笑道：“你也算男人？哼……谁说我惊骇？这洞口逼仄，仅容一人蒲伏向下，到时候……真丑死人了！喂，你先下去，行不可？”

沈世韵道：“照本宫看来，这冥殿中存放宝贝的最好地点，便是面前两具棺材了。何况又是索命斩这等贵重……”胡为揣摩她话意，竟隐有启棺察找之意，惊道：“娘娘……这……不成以啊！我们私入冥殿已是不该，再要私行开人棺椁，那实是有损阴德之极恶罪事，怕也会缩减阳寿……”

沈世韵耻笑道：“啊呦，我正奇特你如何俄然建议善心来啦，本来是想起了洛瑾。你要说她俩可悲，倒不如说是笨拙，本身遇人不淑，有此了局也属平常，这叫做自作自受。”

胡为皱了皱眉。沈世韵又已走到冥殿门前，看到一块巨石拦路，两旁又有开放素净花朵，在这阴暗地底，既无日照，亦无水分，这植物竟还能长势如此喜人，倒也希罕，问道：“这些又是甚么？”

胡为顶着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仍然不肯畏缩，道：“娘娘，卑职只是打个比方。庄亲王身故，一了百了，又何必再将一把绝世宝刀放在棺内？他是想放心与永安公主长眠了，凶器在身，只惊骇扰才子，这个……那就不会……”说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本身也觉是搅成了一团乱麻。

这村庄不大，两人又走了一段小道，来到昭宗祠前的空位，一幕出乎料想的场面现在面前：村中尸横各处，老长幼少无一幸免，而尸身触手微温，似是才刚气毫不久。胡为低声道：“好狠心的家伙，在这村中隐居着的，尽是些勤奋耕耘的布衣百姓，世代看管庄亲王陵寝，一贯与世无争，竟然连这些人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