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战乱之夜
此时家眷多已集合在地室大堂，墙壁四周撑起火把，围坐一团，你言我语却也商讨不出甚么好对策。黄夫情面急之下旧病复发，搀扶到里间用药。海头领着一干人慌镇静张的下来，被世人一拥而上围住，只问曲儿动静，海头却不答话，一噗头说道：“我们将各处都找遍了，连接云亭和观星台都去寻了，并不见踪迹。”黄延是黄琦二弟，只听找不见侄儿，近上前去一个耳光将噗头打倒在地，还要再打。海头仓猝拦住说：“二爷息怒，校场兵马已到，正在府门外与贼军交兵，马田野、肖世化二将神勇，定能将贼寇拿下，我想曲儿被这般惊吓一场，定是藏于府中某处，只要贼兵进不了府，必然安然无事。”一青衣站出道：“今晚我见希儿来茶坊取新茶，厥后捧了茶壶像是往假山方向去了，想必她们是在一起。”黄延传闻眉头一皱，心想校场兵马不过百余，可那贼兵起码千余高低，且都是胡夷劲旅，怎能是敌手，一旦破府，如何躲藏，还是将曲儿寻来，从暗道走脱才是。正要带人去寻，未出得地室却闻声里屋嫂夫人几声咳嗽，心想这地室密道只要我与大哥二人晓得，且各处隘口纵横交叉，都有构造设置、私语暗器，我若不回，岂不是误了黄家高低几十口人道命。逐又对海桂说道：“你们可五人一队，再往山上偏僻处寻觅，半个时候为限。”海头领命去寻，不敢怠慢。
只听墙外厉声喊道：“黄琦安在，速将关防图献上，可保你百口无碍，若不受命，彻夜鸡犬不留！”夷军叫骂几遍，见无人应话就要强攻。韩义看那烽火已起，心想不若翻开府门与他周旋半晌，只待救兵得救。他推开大门，一人步出门外，苍髯如戟，横眉瞋目，着一身银盔素甲，持一杆方天戟，一股豪杰气咄咄逼人，真似：“将帅门前狠角色，百万军中真豪杰。”夷军剑拔弩张，几百马弓手齐刷刷地抬弓搭箭对准韩义。韩义却也平静，放眼敌军阵中去看，但见队队金甲粼粼，排排雄兵铁骑，背的都是强弓硬弩，持的尽是丈八长矛，胯携双白，哪肯为普通角色，铅锤阔斧，却都是异域模样，旗号招展高献鸟兽图，烈火熊熊如狼似虎师，一个个摩拳擦掌，杀气外露，正待要大干一场。其间一猩红锦袍道：“你是何人，可叫黄琦速来回话。”韩义道：“本日家主出外未归，需等他返来再做计算，尔等深夜围府，射杀我兵士，是何事理！”夷兵见状反倒嬉笑，一个打眼，红袍抛出一矛，挨着韩义左臂直插入墙中，道：“门前小将休要猖獗，速速滚回府内，看我如何擒杀黄兴。”韩义不肯逞强，纵身拔出长矛又向夷军阵中射回，世人一惊，看那乌云鸟兽旗已被截为两段。夷军大怒，就要射杀，忽听得远处一阵嘶鸣震惊，不知那边战骑滚滚横冲而来，直向夷军后队袭去，夷军慌神，吃紧地拨转马头，只听那战马相撞，刀剑相碰，厮杀惨叫声闻于天。被这一袭，阵脚全乱，只得后队改前队，向上涌去。
那军士健步如飞，朝假山方向一起奔去，刚攀到接云亭见青衣们簇着曲儿立在台下，近前吃紧的禀：“不知那边人马将府围住，请蜜斯作速前去地室。”世人未及发问，军士已起家擎着火把向上攀去。行至一半，模糊窥那顶上似有一人，鱼儿瞥见军士，也如见到救星普通，发声呼喊，但见眼看到顶，俄然数只长箭平空飞来，贴着军士扎入那青石台阶，未及赞叹，又有一箭，直从那军士后背射穿前胸，顿时口内鲜血喷出，转动不得，军士争望着台上青衣，仍将火把奋力一甩，刚好落在离鱼儿几步之遥的阶上。此时鱼儿早已心惊胆怯，抽蓄把眼泪，俯着身子渐渐勾住，火刚举起，只听一阵风哮，顷刻间箭如飞蝗，她奋力一跃急要躲闪，只觉道一股冷气刹时渗遍满身，看时腰部已中一箭。只见鱼儿左手擎住火把，右手拉住锅旁一耳，满口鲜血顺着嘴角不住涌出，她缓缓簇起家子，扒着锅沿将这拯救火倾入锅内，顷刻间火光冲天，鱼儿看着那滚滚烈焰，口中喷出鲜血，模糊道了声姐姐，即被两支鹰羽箭刺中，直将她从台顶推了下去，世人瞥见失声大呼，仓猝前去找寻。
话音未落，只见那柳树旁突闪出两黑影，面裹黑纱，手提三尺，朝人群快步而来，韩义向那黑影大喝一声，二人也不该答，一个箭步拔出利刃，腾空便向韩义砍去，韩义被那剑光晃了一下，向后一个回身，顺势抽出朴刀，向上一挡，迎住了双剑，黑衣被这股子力道直弹回几步，韩义定必然睛，心想大敌当前，也顾不得很多查问，飞身上前去横空一刀，谁知二人反应更快，向后翻身，抬手间放出暗器，韩义横刀一劈，打落一镖，另一只却插入腹内，黑衣见势凭剑来砍，韩义直将那镖从腹部拔出刺将出去，一黑衣回声而倒，又一回身跪倒在地，滑着空中向上斜砍一刀，黑衣扑空，被一刀斩杀。近前一看，两黑衣噗头都未曾识，只要脖上一行刺青，细细看来，刺着“都保护西差”，韩义几人不明其意，临时不管，急催促世人各做筹办。
韩义回府，见一参将领着四五十兵士正在各处安插人手，前庭后院混乱一片，海头领着工人清算紧急物什，女眷老幼皆仓猝奔命。韩义近前向参军施礼，谁知那腹部伤口俄然间发作，顿时剧痛难忍，扑倒地上，参军近前一看，腹部紫黑，毒已入骨，孔殷之间不能措置，命人将其抬上天室。
黄府表里都被惊醒，海总管带领几个噗头失张失智地奔到前庭，内里一人急爬上墙垛去张望，未及安身，一支哨箭就冲驰而来正中那噗头左胸，一声惨叫就连人带箭从墙垛上翻滚而落，惊的海头是两眼圆瞪双腿发软几乎坐倒。几名守门兵士凑上前去筹议对策，海头虽也是大观园中的批示使，花柳队里的真男儿，但哪见过这等阵仗，慌的是话也说不出，耳也听不见，几人搀扶着颤立在那一脸的煞白。兵士们见如此，只得凑在一起自家商讨。看那几人，都是铮铮铁骨，莽莽硬汉，虽是孔殷，却也平静自如，这些年跟从黄爷出世入死，南征北战，虽没有大功绩，但个个都是那刀剑林中的熟行，疆场阵中的骄儿。坐门小校去西场赴宴未归，就嚷着内里一老兵来做定夺，那老兵姓韩名义，辽东人士，身高七尺不足，熊腰虎背，伟岸不凡，但见他纵身扒上墙垛觑了一眼，吃紧的喊：“刘子腿快，速去扑灭烽火，邱子扼守前门，于勇把手后院，等候救兵。”几人得令各去筹办，对海头及世人说道：“男工留下，女眷速下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