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勿要碎嘴
“常将军？”长吉听得含混了：“常将军府上的女人丢了，喻常侍着得甚么急？且其耳目浩繁，不缺寻人的手腕，又为何会托到郎君身上？”
“此言大误。”青年重新坐回了椅中：“路上白捡的东西用不消得着另说，总得先捡了起来。你不捡，便有旁人来捡。我这小我，一贯最是见不得旁人捡便宜的，若见别人白捡了便宜，我觉都睡不平稳。”
男人的神采顿时阴沉到了顶点，丢开了小女孩，抓起了门边的铁锹。
身上滴着水的妇人回过神来，惨白着一张脸后退了几步，初春的夜，冷得人颤栗。
莫名其妙挨了打，内心少不得犯嘀咕，待返来的路上细心回想那位郎君骂他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就生出了一个猜想。
他长吉但是郑国公府百里挑一的绝顶保护，专业素养极强，面冷心冷手中的刀更冷，岂会是那碎嘴之人？
近随自发委曲地拜别，跟着书房的门被合上，青年的视野落在了被镇纸压着的那几张画着血押的粗纸之上。
“郎君另有何交代？”
喻增为朝中寺人之首，总管司宫台，极得贤人信誉，平常官员见了要称一句“喻公”。
“那郎君要帮这个忙吗？”
“长吉，你来看，这画上的小女郎是否有些眼熟？”
小女孩哭叫挣扎着。
至于为何常将军府上的女人丢了，一贯独来独往的喻常侍暗中也跟着焦急——或是与旧事有关吧。
“官差？”攥着铁锹的男人皱皱眉，却并不慌乱：“我去看看！”
周家村内，现在并不平静。
正心烦不已的男人抬手将盆掀翻，热水全洒在了妇人身上。
“为何不帮。”青年回过神，叹道：“此等能让喻公欠下情面的机遇，但是千载难逢啊。”
他不明以是却也连连赔罪，不知是何时开罪了这位郎君。
“滚！这个时候过来碍的甚么眼！”
近随长吉闻言去看，倒是点头：“部属并无印象。”
好久之前，常将军与喻常侍都曾尽忠于同一人。
“是。”
里正刚骂骂咧咧地回到家中，半边脸上另有着未消的红肿。
但其人傲慢自恃，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独来独往，常日里从不予人好神采，好似大家皆掘了他的祖坟，另又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
思及此，青年眼中有着长久的恍忽。
而老栓弄丢的阿谁“好货”，传闻本来恰是要送去柳珂巷的……
女人见要求有望，心中惊骇浓极，抓起手边的木凳，爬坐起家，追上去朝着男人身上砸了畴昔。
此时跛脚妇人端着一盆水出去，捧到他面前，低声说：“净手吧，饭菜备好了。”
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哭着扑过来抱住妇人。
但是泪水却止不住地砸下来。
“你也给老子找不痛快是吧！”男人肝火更甚，一把拽起小女孩就朝堂屋外走去：“看来上回的记性还不敷！老子本日非打死你这赔钱货不成！”
郎君此言，伤害性不大，欺侮性极强！
不由隧道：“……夫人这是又替郎君物色了哪家女郎？”
“常家女郎走丢一事，既在合州，或与眼下正探查之事有关。”青年两指按着书案上的那幅画像推了推，交代道：“那周家村内之事既已查实，便可马上查办，你亲身跟畴昔，凭此画像查探留意是否丰年事样貌符合之人。”
郎君为家中独子，年过二十却迟迟不肯议亲，夫报酬此非常抓心挠肺，平日里凡是传闻哪家府上娶了新妇，轻则心境不宁走坐不安，重则急火攻心大病三日。
郎君半真半假的有病谈吐，老是层出不穷。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无所谓了，可她的女儿……且不说能不能熬获得安然长大那一日，纵是长大以后，等着妞妞的又会是甚么呢？
亲生的女儿也能拿来换银子，在这个魔窟般的村庄里并不是没有先例。
他去朱紫府上欲言明此事，话还没说完呢，却遭朱紫府上郎君一顿吵架。
妇人咬紧牙关忍耐着他的拳打脚踢。
妇人神采麻痹地蹲身下去，拿抹布擦地上的水。
“女郎走丢之事不宜鼓吹，寻人便寻人，勿要碎嘴。”
“正因是耳目浩繁。”青年看着那信上所写，道：“喻增晓得我奉贤人密令来了合州，又已查出了那常家女郎多数就在合州一带……我现在既在此办差，他若寻人行动太大，未免有毛病贤人旨意之嫌。”
想着这些，里正坐在凳上，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想来。
“爹，出事了！”
他本日带着银子入城去见朱紫府上的管事，刚说了没几句，便有一肥头大耳的锦衣男人走了出去，管事言说那是府上公子，他刚要施礼，便被那公子一脚踹在心窝处，又掴了他一耳光，冲他破口痛骂起来。
“可郎君也没甚么事能求到他头上去——”
“一定是阿娘。”青年将另一封信拆开，眉心微动：“喻增——”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内里跑返来，并不看妇人和女孩，气喘吁吁隧道：“外头来了好些像是官差打扮的人！”
长吉极其不测：“此人怎会传信于郎君？”
长吉应下，收起画像将要退去之际，只听书案后的人又将他唤住：“等等。”
通身发颤的妇人上前抱过女儿，小声安抚着：“妞妞别怕……”
柳珂巷里的那位“员外”从未露过真容，莫不是……
长吉脸颊一颤。
“喻公竟也有托我寻人的一日。”青年的视野又回到那幅画像上，如有所思隧道：“原是常将军府上的女人走丢了……”
“别打阿娘，别打阿娘了！”
……
现在老栓伉俪不见了，那“货”也逃了——
“娘，你如何又惹爹活力！”少年抱怨了妇人一句，也跟着跑了出去。
那青年郎君轻“咦”了一声。
长吉：“……”
“让你滚没闻声是吧！”男人一脚踢畴昔，似要将本日在城中蒙受的报酬全宣泄到面前骨瘦如柴的妇人身上。
旋即，他不知想到了甚么，微一抬眉，如有所思。
内里的声音混乱喧闹起来，有火光映亮了夜色。
妇人紧紧抱着女儿，下认识地昂首看向院外，火光也映入了她那双寂聊的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