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哪里听来的
此人眉弓生得极好，鼻梁高挺，便愈显眉眼通俗，如幽峭山谷，敛藏华光万丈。
其人如名，如玉含光。
“嗯！”阿澈重重点头：“郎君整整两日没吃肉了，我便想着去前面那条河里碰碰运气……郎君想如何吃？我去跟他们借只锅来熬汤吧？”
见人走远了，长吉才瞪眼道：“郎君……现在如何办？”
而此一刻，看清了这张脸以后，常岁宁便约莫明白了这报酬何要留胡子了。
常岁宁将方才那番“嘴欠自有天收”的翻车颠末大抵看在了眼中。
春夜尚寒，常岁宁看一眼他湿透的裤管和衣袖，道：“借锅费事，直接火化吧。”
当然，面前此人实在样貌过盛，倒也未曾因那层胡茬而袒护太多，但总归是聊胜于无，且的确添了几分威凛之气。
再路过城池村镇，崔璟一概不入，有处所官员设席相请，也被他悉数回绝。白日行军赶路，晚间则与将士们一同安营安息。
至于郎君为何要说出是给崔多数督的，除了“郎君行事多有病”以外，遵还是日经向来看，这是笃定了崔多数督不成能理睬郎君这张嘴的——
那茶是郎君拿给常大将军的！
崔璟看了一眼他身侧近随长吉手中所提之物，道：“东西收下了，人不必去了。”
“啊？”阿澈愣了一下，才咧嘴点头。
可谁知崔多数督不按常理出牌！
本日未行军，他便未着甲衣，换了深青色圆领箭袖暗纹长袍，腰系踥蹀带，勾画出笔挺流利的腰背线条。
常岁宁刚来到常阔帐前不远，便见阿澈跑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朝常岁宁伸出双手：“郎君，您看！”
在常阔含笑的目光表示下，她强压下心中不适应，垂眸朝崔璟抬手：“见过崔多数督。”
而后连续四五日，便皆是在途中。
“郎君，就快烤好了！”阿澈将鱼转了转，问：“可要给常大将军送一条去？”
“崔都督也在，实是巧了。”魏叔易见礼。
常岁宁的神思尚未完整抽回，看着那火堆，下认识隧道：“不必，自暮年不慎被鱼刺卡喉几乎丢了半条命以后，他便再不吃鱼了。”
常岁宁有些惊奇：“你去抓鱼了？”
只见男孩子两只手中各抓着一尾草鱼，此中一条还在甩着尾巴。
跟着自家郎君白手往院中走去的长吉感觉面上实在无光。
次日凌晨，雄师定时解缆。
她本要与常阔一同用饭，但因崔璟在常阔帐中议事，她便主动避了出来。
如此赶路，自是大大节流了时候。
崔璟神情疏淡：“你来作何？”
……
崔璟再次点头，抬手朝常阔一礼，常阔抬手行礼罢，便让楚行：“送崔多数督。”
“此话不假。”魏叔易笑叹口气，倒也实诚：“崔璟十二岁即离家参军，开初连身份都是冒用的，早吃尽了苦头，过惯了这虎帐糊口，的确是我所不能比的。”
常岁宁一个激灵，立时回过神来。
“……？”魏叔易笑意微滞。
常岁宁只好走畴昔。
楚即将人送出院门，在崔璟的表示下留了步。
恰是那崔璟。
此奏表由崔璟亲拟，再使常阔过目查对是否有讹夺之处，力求详确周到。
昨日见时，未能看清其面庞样貌，此时其立于晨光下，便如薄雾散去，终见青山真容。
可谁叫自家郎君嘴欠呢？
战毕归朝之际，军中皆要拟奏表呈于贤人，除了战事详细，更有各将士的功劳伤亡明细——有功者是否能论功行赏，伤亡者的家眷是否能获得抚恤，皆在此上了。
“这崔令安……是用心想让我白手出来啊。”魏叔易“哎”了一声，视野对上院内已朝本身看过来的常岁宁与常阔——再令人折返归去备礼是来不及了。
倒不但单是因为白手拜见常大将军，而是又在那崔元祥面前丢了脸！
“咦？”
常阔未提她身份，她未报名姓，崔璟亦未多问，或许是晓得了，或许是偶然切磋，只微点头“嗯”了一声。
常岁宁坐在一旁，望着火堆入迷，不知在想些甚么。
她这般一转头，便恰好对上了负手微哈腰看着她的常阔那张蓄着络腮胡的大脸，与一双因猎奇而瞪圆了的牛眼睛。
“自是来拜见常大将军。”魏叔易含笑道：“同朝为官，既为下僚，又是长辈，于公于私，都当前来拜见。”
元祥已朝长吉伸出了手。
待快将鱼烤好，阿澈湿了的衣袍也烤干了。
“走了。”崔璟面无神采，抬脚拜别。
说着，含笑看向崔璟：“本筹算拜见罢常大将军，再去崔都督处的，一为伸谢，二来于合州时得了些好茶，恰宜于崔都督同饮话旧。”
“郎君！”
长吉的神采扭曲挣扎了一下，行动生硬地将东西递出去。
营帐旁即生有火堆，阿澈取出菜刀，很敏捷地便将两条鱼措置洁净，洗濯罢拿盐巴腌过，便架在了火上。
“魏侍郎倒比那崔多数督更像崔氏子。”常岁宁将一碗粥喝罢，放下了碗。
“快来见过崔多数督！”常阔笑着朝常岁宁招手。
“都督所拟之奏表，待我细看罢，再令人送归去。”常阔说道。
常岁宁也偶然看他强咽，道了句“魏侍郎慢用”，便起家出了帐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并常阔猜疑的声音：“岁宁……此事，你是从那里听来的？”
而常阔自不是计算之人，见得魏叔易来，非常热忱地接待了，并商定了明日一同解缆之事。
元祥微一把夺过来，微抬着的下颌仿佛写着四个大字——拿来吧你。
常阔另命人伶仃给她搭了个帐子，仆妇此时还在清算。
再往下看，那层淡青胡茬仍在——
昔有兰陵王，因长相过于俊美而不敷以威赫仇敌，遂每上疆场时便以面具遮面。
喝了两口，又冷静停下。
“不过……顿顿都需吃肉的常小娘子既都能吃得了这军炊事，魏某若再一味挑三拣四，也实在不像话。”魏叔易一幅忸捏之色，端起了粥碗。
“……跟着崔璟，倒不必担忧再遇截杀，放心归放心，只这五脏庙倒是刻苦受难了。”帐中，穿着干净的魏叔易盘坐于小案后，对着面前的菜粥干饼，无从下口。
而此时，恰遇魏叔易朝此处而来。
行军途中，有热饭吃已经不错了，偶然急着赶路，根本来不及去支锅生火，这也就是回程的路了，才不至于太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