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割腥啖膻（1）

“那就等吃完饭去扫了吧。”苏浅从善如流答了一句。

四名女中豪杰刷的站起向棚子掠去，扬腾飞雪一片。

上官陌负手立在她身后，嘴角扬了扬，“我记得你之前念叨很多诗句，诸如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或者落尽琼花天不吝，封他梅蕊玉无香。亦或者岘山一夜玉龙寒，凤林千树梨花老。还或者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如何面前只这干巴巴一句？”

那里另有甚么雪景梅景。

苏浅看着不知甚么滚过普通的雪地，眉头深深拧了拧，声儿有些压抑：“你们四个，本日将院子扫洁净，一个雪粒儿也不准有。”

苏浅低眸看了一眼手中咬了两口的鹿肉，模糊另有点鲜红，上官陌也好这口她倒是没想到。“那这个给你吧。”抿唇一笑，将手中的肉塞到了他口中，将八分熟那块自吃了起来。

这倒是合苏浅的脾气。她本就不是个风雅的。连装都懒得装一装。只是那一圈萝卜头子玉米桩子忒闹得慌。

苏浅径直走到上官皓月面前，翻检着找到一块烤得五六分熟的鹿肉，咬了一口，问道：“阿皓你来了如何都不先去见过师兄师嫂？”

一圈萝卜头子玉米桩子害羞草看得一愣一愣的。五六分熟的肉是甚么滋味？他们只吃过全熟的。

回身走到楚渊面前，问道：“表哥，摆酒赏梅，梅就不希冀了，酒总该有的吧？”

苏浅水眸眨了眨，干笑一声，“嘿嘿，一时冲动，全忘了。”

踏雪而来的美人猛的顿住了脚步，约莫没有苏浅内力深厚隔空传音用得精美，特长兑成个喇叭在唇边喊道：“浅姐姐，太子哥哥本日在沁梅苑摆酒，我来邀你们同去的。”喊话的美人恰是锦荣公主楚鱼。

“去过了，你们没睡醒。公然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今后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美人三千人，三千宠嬖在一身。师兄将来担当西月大统，少不得担一个昏君的名声。”上官皓月将苏浅手中七分熟的鹿肉拿了返来，换了一块八分熟的。

四名豪杰刹住脚步，堪堪立在桥头，不明白何故有此一罚，待转转头来，眸光扫见本来夸姣光滑的雪地上四道刮痕，比甚么滚过还深一些，都敛起眉低下了头。

天真的模样一时无两。上官陌笑了笑，“别处的留着倒也罢了，琉璃棚顶的却留不得，不见阳光会冻死小石榴苗的。”

苏浅和上官陌到得沁梅苑时才觉上了一当。院中有梅树是真，但梅树上雪压虬枝，雪景倒是不错，梅花就没看到一朵。这原也怨不得苏浅无知，她宿世此生就没赏过甚么梅花，咏梅咏雪的诗词学过很多，从中却只学到梅花开在寒冬盛雪之时。此时虽有盛雪，只是因那一场大雨，寒冬来得早些罢了，论时节不过是十月中旬，底子没到寒梅盛开的季候，且楚渊这一园子梅树的花期都是在腊月，离花开另有近两月呢。

楚渊公然是个只会附庸风雅的。真正的风雅装都装不来一分。

上官陌臂弯上搭着一件雪狐披风正走出来，瞧见苏浅拧着眉活力，笑了笑，道：“罚她们一并将琉璃棚顶的雪也扫出去就完了，你生甚么气。”说着，将雪狐披风给她穿戴划一了，苗条的手指工致地将系带打了个胡蝶结。

声音穿过雪地传到四人耳中，清清泠泠的一句话，将四人愁得软倒在桥头。扫一扫雪还好说，但那么大一个琉璃棚子，扫下来的雪要堆到哪儿呢。如果堆在棚子下说不定全部太子府周遭五里的雪都要归她们了。很明显公主是不会让太子府的小厮们来帮手了的，因为是奖惩嘛。

苏浅猛拍了拍脑门，才想起来另有这么个事情。想了想，道：“美人，你来得忒早，早餐还没吃呢。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得空就去，若不得空，你们且本身玩乐。”

苏浅嘴角抽了抽，脑间生生浮起《红楼梦》中那一章“琉璃天下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莫非说前人都爱这类兴趣活动？烤的还都是野活泼物。她克日开荤开得却好，且又喜这一番苏国向来不见的琉璃天下白雪红梅的风景，对割腥啖膻这项活动就有了三分神驰，遂答道：“我晚会儿畴昔，手上另有点事情要忙，你们先去吧。”

沁梅苑是在太子府东北角上的一座不大的院子。院中栽满红梅，专供夏季赏玩，常日并没有人住在那边。

远远地由吊桥上走来名身姿摇摆的女子，乌黑的狐皮大氅，一行一动间模糊暴露内里的粉色罗裙，不大会儿便要下吊桥。苏浅清泠泠似雪的声声响起：“美人留步，不要坏了我的景色。”

苏浅愣了愣，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七分熟的那块又拿了返来，“这个成熟度刚好，八分有些老……阿皓你在那里听到的这首诗？”

那边美人楚鱼又喊：“浅姐姐，太子哥哥在沁梅苑筹办了鹿肉，本日要烤鹿肉吃，早餐就不消吃了，你和陌太子一会儿来吧。”

苏浅表情不爽的时候是会有以折磨报酬兴趣的癖好。别人被折磨得越狠，她越觉暗爽。

苏浅猜疑地看了他两眼，从他炉子上找出一块五分熟的肉来，手中那块丢到一旁桌上。尝了一口，吸了吸鼻子，“唔，表哥的技术比阿皓的好很多。阿皓这个烤的内里焦的内里熟的。真没想到表哥你还是其中妙手。都说君子远庖厨，看来你们都不是君子。上官陌的菜做得比御厨都好。”

几根玉米桩子闪着桃花目待要和苏浅号召一声，目光还未落到美人身上，便被上官陌古澜无波的眼神给冻了归去，抖抖地坐回坐位上。却都一改纨绔姿势，坐得非常端庄八百。几株害羞草羞羞答答却又**非常地向上官陌看来，苏浅灿烂非常的一个笑容挂在唇边，害羞草们便完整羞答答低下了头去。

伟哉，楚渊。

见两人联袂而来，萝卜头子玉米桩子害羞草们齐齐抽了一口寒气。

“也好。早餐没吃饱，我们且去看看鹿肉烤好了没有。”苏浅扬了扬嘴角，携着上官陌踏雪向竹桥而来。颠末四名蹲坐在地上的女中豪杰之时，补了一句：“我返来要看到棚顶是洁净无雪的。”

中间是几个烤炉。烤炉前站的有楚渊上官克楚飞墨凌，竟然另有一个上官皓月。别人倒也罢了，上官皓月就有点不成思议了，他现在虽不是仇敌，但也不是朋友吧。他缘何呈现在这里，且还很熟稔的模样，就耐人寻味了。

上官陌没接，“我也比较喜好五六分那种成熟度。”

楚渊笑了笑：“就晓得你是个馋酒的。且等一等，我从宫里要了几坛梅花酿，一会儿就送到，梅和酒都会有的。”

梅树底下一串一串又一串的大足迹子套小足迹子。踩出这些足迹子的人正围坐在一圈桌案旁，从小萝卜头到玉米桩子到害羞草，大小不一。正眼巴巴且战战兢兢等着分肉吃。也不知他们日日山珍海味吃腻味了如何的，一个野鹿肉就把他们馋成如许。

白雪地上亭亭玉立两个美女，仙子仙女也不过如是了。

怔怔看了一会儿，对迤逦而来的几名侍女道：“你们谁也不准扫这个院子里的雪，给我留着。”

苏浅偏头看了他一瞬，在他脸上没看出甚么神采来。或许是她不晓得甚么时候提及过，被甚么人传到了他耳中吧。随即豁然一笑，将八分熟那块鹿肉也拿起来，回身递给上官陌，道：“这个八分熟方才好，给你。”

楚鱼踟躇了半晌，不敢涉雪往前，只好原路返回，有些悻悻地往沁梅苑方向去了。

倒不是苏浅火气畅旺以权压人，实在是好好一团雪景，现在糟蹋得还不如印几行足迹上去来得成心趣。苏浅原意是要提携她们畴昔，一手拎一个也不过就是来回两趟的事儿，于她还不是太难办到。恰逢欲说未说之时，就只见四位女豪杰一人扛一把大扫帚呼哧呼哧向竹桥掠了畴昔，衣袂扬起漫天飞雪……好吧，轻功欠好学艺不精不是你们的错，但轻功欠好学艺未精就敢演甚么踏雪无痕，那就是你们的错了。

草草用过早餐，苏浅策动起归云苑统统人前去琉璃棚顶扫雪。因得她下了死令严禁粉碎院中雪景，几名侍女只好发挥不太能踏雪无痕的轻功，竟然也险险过关，没将她的雪景踩上一脚。

“忘了。”上官皓月吃力想了想，摇点头，瞪着她，“七分八分有那么大辨别么？”

但她想上官陌博学多才也会被骗来，这就……

初见如此盛景，苏浅搜尽脑中词库，也没想起甚么好词好句咏叹一番，最后只得一句：哇，白茫茫大地真洁净。

椅子上坐的这一圈大大小小几十个苏浅有的熟谙有的不识，不过单看长得良莠不齐穿得却锦衣华裳的猜也猜得出，不过是宫里宫外皇子皇亲纨绔们。约莫另有几位朝中重臣家的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