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整顿旧府
“女郎大可放心。太后殿下人美心善,断不会为这等小事让将军难堪,更不会听信那姓方的谗言。”
冯蕴侧目,似笑非笑,“太后很美吗?有多美?”
半个时候后,冯蕴稍事换衣走畴昔。
这辈子,她不想把性命再交到别人的手上。
再有就是府里添了这么多张嘴巴,口粮是個大题目。
这是重生带来的欣喜。
冯蕴夙起将秀发一挽,换身男式袍服,便带着几个主子出了府。
真不由逗!冯蕴晓得将来的小敖将军面皮薄,莞尔而笑,款款走在前面。
有甚么主张呀?小小一个女郎,还能变出粮食来不成?
“仆等领命。”
冯蕴在库房的废墟上面刨出了很多冯敬廷带不走的钱,成堆成堆的码放着,但没有感化。眼下粮食堪比黄金,货币也落空了信誉,官方要以物易物。
小满肚子咕噜一声叫开了。
天下大乱,人相食。乱世当中,饿殍各处。
要当家主不轻易。
“不知鳌崽那里得来,老仆用银筷试过,女郎放心食用吧。”
冯蕴浅笑,“阿婆,我自有主张。”
敖七看着那纤腰削背,喉头奇特地爬动一下,大巴掌扇在本身脸上。
仿佛看到站在光影里低眉扎眼的冯蕴,也朝她幽幽揖拜下去。
冯蕴问:“本日的事,不会为将军惹来费事吧?”
敖七对着女郎清软的笑容,心脏像被重物击中,错愕半晌方才回神,烦恼口不择言,因而负气般哼哼,“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归反比女郎更美。我们将军帐前,无人不敬慕太后殿下。”
冯蕴问:“你敬慕吗?”
“我怎可拿太后殿下跟一个姬妾作比?罪该万死。”
韩阿婆看她神采安静,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傲,非常忧心。
厅里已经洒扫洁净,仆女将茶水放在冯蕴之前在家常坐的下首位置。
敖七仍在想方公公那一副吃了苍蝇般难受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喜滋滋地回应。
冯蕴声音暖和,说得却刚毅有力。
她想得深远,韩阿婆听了她的心机,脸都吓白了。
她哈腰将兔肉羹盛在一只素釉的白瓷碗里,放在食案上。
长门院现下也添了人,除了大满小满,另有环儿,坠儿,珠儿,佩儿四个侍女,一个两个都眼巴巴的,热切而巴望。
冯蕴问,“将军敬慕吗?”
持续两日大晴,安渡郡非常炎热。
敖七俄然打住。
她慈爱地催促冯蕴,“女郎,趁热吃,免得馋坏了小蹄子们……”
冯蕴晓得阿婆是美意,可她宿世已经尝够了靠男人怨男人恨男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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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关门闭户,街道上来去的只要兵士,一片冷落。
韩阿婆笑吟吟的,“女郎前脚出门,鳌崽后脚就叼了它返来,兔子是瘦了些,煮羹却恰刚好。”
“自从家君将我献出,焚粮叛逃,我与许州冯氏已无恩典。与你们的过往,也由此一笔取消。这里没有许州冯氏,只要我安渡冯蕴。”
白瓷碗里的羹色很馋人,小满年事小,胆量大,直勾勾看着,眼睛里仿佛要伸出勺子,“小满想替女郎尝尝咸淡……”
他认识到本身说多了,再看冯蕴神情自如,仿佛没当回事,这才摸一下鼻梁换个话题。
冯蕴将躲在木榻边舔嘴的鳌崽抱起来,和顺地摸了摸它的头,这才放在蒲席上,安静地在食案前端庄跪坐。
“阿婆,那里来的兔子?”
粟米煮粥照人影,每天吃很败胃口。
“小满,把阿楼找来,我有要事交代。”
“与你何干?问那很多。”
“以罪过论。该杀的杀,不杀的纳降收编,充入军中弥补兵力、构筑工事,或是赠王公贵族为奴……”
一恍而过的欣然,奥妙地滑过心间。
众仆齐声拜下:“喏。”
冯蕴面色沉寂地转头。
好久没有吃过好的,她馋得咽唾沫,伸脖子张望。
敖七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摸索,轻嗤一声,“我们大晋的天子才四岁,太后殿下临朝,对我们大将军那是全然地信赖。想当初,要不是将军一力托举,还不知金銮椅上坐的是……”
府里高低繁忙,洒扫清理,统统井然有序。
非论她的身份是冯家嫡长女还是裴獗的爱妾,再没人敢轻视。
“能逃的,早就逃了,无处可逃的,都饿着肚子。这安渡郡啊,再难安渡日子了……”
将将晌午,气候又阴沉下来,氤氲的光芒落在冯蕴瓷白的脸颊上,泛着一层冷酷的光晕,令人不敢多看。
“犯人押到中京,会如何措置?”
“端上来。”
晋齐两国的战役不会永久打下去,安渡郡处于如许上风的地理位置,迟早会规复过来,要想发财致富,还需早作筹算……
她又道:“今后诸位眼睛放亮一些,手脚勤奋一点,与我同心合力,共创家业,我必不会虐待了你们。如有不听号令胡作非为,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敖七:“当然。”
半晌,人都来了,齐划一整地跪坐了满满一室。
分开府狱,冯蕴状似偶然地问敖七。
刚走进长门院,韩阿婆便捧着一瓮热气腾腾的兔肉羹出去。那兔丁切得比指头还细,加点米一起煮熟,再撒上几朵葱花,香气诱人。
一束光从窗户透入。
两国没有开战之前,安渡郡四通八达,有各国商贩来往,非常热烈,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但眼下风景大为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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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渡郡是一个南北订交的要道,往南直通齐国,往西是中立国云川,妥妥的军事要塞,以是冯敬廷献城投降,断了齐国最后一根弦,才会逼得萧珏起用竟陵王萧呈。
在如许的乱世,男人不必然靠得住,但部下有人、仓里有粮、有钱有拳便能够活下去。
冯蕴带到北雍军那辆小驴车拉返来了,但对府里这么多人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这话敖七答不上来,一时有些羞恼。
城外的乡间民舍,更是式微苦楚。庄稼在暴雨后七零八落地蒲伏在地,农舍里不见炊烟,一眼望去,六合萧瑟,野猫野狗都没有一条。
但冯蕴想要的动静没有传来,不知裴獗收到她的信,会有甚么反应…
上辈子冯蕴忽视的,这辈子都要重新找返来,她要渐渐打造出本身的钢筋铁骨。
仆人带回府里,冯蕴便着令他们下去洗漱洁净,再到前厅听训。
但就算这些,也不很多,吃不上几天,阖府高低几十口人都眼巴巴的,希冀着冯蕴。
府里的存粮被冯敬廷一把火烧了,只剩下一片残垣断瓦,仆人清理了两天,也没找出甚么能吃的东西。
接下来,冯蕴有条不紊地给世人重新分派了差事,又把陈夫人取的一些名字做了变动。
冯蕴扫了一眼,面不改色拖着裙摆走到上首的主位入坐。
比方,将她之前居住的“眉香阁”改成了“长门院”,“太守府”的门匾和楹联她也着人取下封存,一笔就抹去了旧时陈迹。
冯蕴冷静喝下一碗兔肉羹就不再用了,剩下的全赏了长门院的主子。
“女郎万莫胡思乱想,这世道女子求生不易……依老仆看,裴将军肯善待女郎,许一个名分,倒是个好出息……”
世民气里唏嘘一声,惶惑不安地揖拜。
说来讲去,总要投奔男人才行。
韩阿婆嗔她,“贪婪奴儿,这是你能吃的吗?”
仆女头不敢抬,“喏。”
“女郎心性高,将军若不肯给名分,也是过不下去……那不如我们寻个机遇,逃回齐国,或去云川客居。以女郎才貌,不愁找不到好郎君……”
“我想好了,不但要筹粮,安渡郡还要尽快规复民生。”
冯蕴坐着驴车逛了很大一遍才回府。
十二娘的气势,竟比府君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