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情有毒
萧呈是个心机深沉有胆有谋的男人。
做中间人的还是淳于焰。
里头有码得整整齐齐，二十石粟米和宿麦，未几很多。
“女郎，北雍军动了。”
骗裴獗，也骗齐帝，目标只为逼宫……
冯蕴换了一身轻浮宽衣，没穿女裙，看上去就像哪个大户人家的清俊郎君，很惹人谛视。
以萧呈的性子，仍会挑选和谈。
“南齐公子，独绝三郎”，她当时太傻了，萧三存了心要让一个女子沦亡，有的是本事……
天下大乱人相食，山野丢白骨，沟壑弃老母，这些事每日都在产生。世人唏嘘，但故意有力……
男人骗起人来，当真利诱民气。
郭县令的投诚是值得的。
“阿弥陀佛！”一个小和尚从城门东北角走过来，对着冯蕴便是哈腰作揖，“贵女但是冯氏女郎？”
冯蕴将灵山寺察看了一遍，除了存粮的密室，别的处所空空荡荡，洁净得能够饿死老鼠。
瞥见那些流民排着长队，得一碗白粥，脸上便暴露久违的笑，世人很受震惊。
萧呈的密意长久地弥补了她在裴獗那边遭到的打击和热诚，让她信赖了他们错过的三年只是上天的磨练，信赖萧呈三年来从未有一日健忘过她，信赖他夺帝位、攻北晋，乃至不得已娶冯莹，都只是为了救她离开苦海，将她从裴獗的手里抢归去……
她当时清楚地从萧呈的眼里看到了对她的痴和爱，如是真的。
南北打来打去，迟早还得停战，乃至合为一体，但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县令保持了安宁和民生，就是保住了百姓的性命。
阿楼急仓促走过来，唤一声女郎，神采焦灼。
但筹马可就分歧了。
冯蕴：……
如果裴獗不肯信她呢？
灵山寺在淮水以北的石观县，离安渡郡府城有五十来里。石观县是离淮水比来的一个县镇，一起畴昔，官道上碰到很多流民。
冯蕴望着南窗外飞回的燕子入迷。
不料，小和尚将她们带入宝殿下的密室，就老诚恳实地候在一边，“朱紫说了，这里的粮食，女郎都可带走。”
“我们府上要不是有女郎弄来的粮食，你我也要做流民了。”
邢丙晓得她的企图，神采略显忧愁，“立秋后，气候逐步转冷，食不饱，居无处，不知又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年纪悄悄如此淡定，不愧是淳于焰调教出来的人。
在她的共同下，萧呈巧施诽谤计，策反了裴獗麾下三员大将，在战前釜底抽薪，导致裴獗败走平城，而她回到了南齐，回到了萧呈的身边……
本来，石观县令郭怀德在北雍军铁蹄到安渡郡时，便直接降了，裴獗原地委任，让他暂代县令，打理碎务，县府的属吏也都原封不动地保存了下来。
小和尚视野下垂，“小僧的仆人。”
冯蕴行礼，不再多说甚么，只是将随身照顾的一张梅花木牍递给小和尚。
冯蕴问小和尚：“赠粮的朱紫可有别的交代？”
这座寺院就在石观县城的东边，很近，但走入古刹，除了带路的小和尚，冯蕴没有看到一个僧众。
小和尚将木牍塞入怀里，向她行个僧礼，然后悄悄等在一边，看梅公子将粮食从密室搬上牛车，脸上没有多大的神采。
北雍军以精骑悍勇著称，最善于的打法是马队冲锋，两翼包抄，中军直捣，三管齐下粉碎敌军阵型，一乱就冲散了，但有一个短板是兵士懂水性的少。如果齐兵当真集结五十万雄师渡河强攻，这么戍守是没有题目的……
河对岸的水兵，做做模样罢了。
就算不肯全信，也会派人刺探，必定会发明蛛丝马迹……
“女郎有所不知。”小和尚仿佛看出冯蕴的迷惑，淡淡地笑，“前阵子寺院的僧众都死光了，凭借民也早就逃脱……”
邢丙见冯蕴皱眉，又道：“齐军水兵，就在河对岸，好似要筹办渡河……”
“有劳小徒弟，将这个交给你的仆人，请他务必在花月涧等待，我有好动静相告。”
“嘘……小声点，我们哪不足粮？也就将军顾恤女郎，运来的那两车，如何够用……”
反观冯敬廷，焚毁粮库，放火烧城，的确罪大恶极。
眼看离立秋不敷十天，她有点按捺不住。
冯蕴一惊，赶紧下车行礼，“小师父如何识得我？”
冯蕴差人去探听了一下。
数量不算多，但冯蕴现在就像个要饭的。多不嫌多，少也不嫌少，给粮就要。
但萧闪现在不会来攻。
沙弥道：“女郎的车标小僧认得。有朱紫差小僧在这里等候女郎，请随我来。”
—
那小和尚浅笑着施个僧礼，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折叠的信封。
冯蕴表示他出去，阿楼放轻脚步，在她跟前行个揖礼，又四下里看看，这才俯到冯蕴的耳边。
宿世一样也是这个时候，萧呈在立秋当天逼齐帝萧珏禅让，发诏退位，然后才反手一枪，亲身领兵渡河，和裴獗决死一战。
邢丙是行伍出身，不消冯蕴教诲，就晓得眼睛往那里看，耳朵往那里听，当天下午回府，他兴冲冲就到长门院来禀告。
冯蕴给裴獗的信，如石牛入海。
冯蕴安静地听完，安静地一笑，“盯紧便是。”
次年入夏，烽火重燃。
那天在花月涧，淳于焰许她五日之期和二十石粮。
然后又叮咛，“清算清算，明早解缆去灵山寺。”
“林姬出府，见了个老相好……”
冯蕴让邢丙将车棚敞开，一眼便能够看到里头空空荡荡。
冯蕴扯开一看，内里写着两行超脱的小字，“为免爱姬挨饿，以粮相赠。莫忘商定，早日来投。”
是以，换了个朝廷，石观县没受多大的影响。
小和尚没有否定，目光里有幽幽的凉意，“他们都该死。”
眼看流民往石观县来出亡，郭县令开仓放粮，让差役在城门施粥，非常做了些功德。
淳于焰竟然没有玩半点把戏？
冯蕴看着他的笑容，问道：“谁杀的？”
“辎重营已至淮水湾地，安营扎寨，工匠营也已然赶到，在沿河要地挖壕沟、做圈套，垒防备工事……”
由此开启了长达三年的齐晋战役。
不过，如果裴獗肯信她，萧呈就不会再像宿世那样顺利了……
冯蕴和邢丙互换个眼神，握紧本身的小弯刀，以防万一。
因而一咬牙，卤了二十斤肉，装了些腌制的莼菜，又往驴车上放了十坛老酒，以感激为名，让邢丙走了一趟北雍虎帐，刺探环境。
在南齐，寺院经济流行，朝廷有虐待，名寺大刹堪比门阀世家，不但有地盘，还不征税不平役。是以除了僧众，会有很多凭借寺院的公众。
当时，裴獗为了李桑若，狠心将她送出中京。一個孤苦的弃妇身处安渡，不免受人热诚。在极度痛苦和痛恨中，她谅解了示好的父亲，也谅解了萧呈。
小和尚转头，“女郎打趣，这边请。”
一行人驾着租来的五辆牛车，又有二十多个持械的青壮带路，没有人胆敢上前挑衅，但沿途看到的流民，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近乎赤裸的目光，还是让民气惊胆战。
冯蕴谢太小和尚，由他带路往灵山寺去。
冯蕴不晓得这个寺院里产生过甚么，趁着梅公子搬粮，她去了一趟前殿，跪在菩萨像前，合掌深拜三下，这才分开。
那场仗打了整整三个月，两边都劳民伤财，损兵折将，打到寒冬时节，在淳于焰的促进下和谈休兵。
“一个寺院很多少人，上高低下全杀光？”
她调侃道：“小师父是连夜剃度削发的吗？”
到了石观县域，流民数量更多了。
“淳于焰杀的？”冯蕴脊背微微发寒，想到方才走过的大殿和禅院里曾经横七竖八倒满了血泊里的死人，浑身不免发麻。
灵山寺是安渡郡第二大寺，石观县又没有遭到北雍军的打击，怎会只剩下一个小和尚？
三年后，萧呈再次遣使和谈。
如果北雍军趁着南齐内哄强行渡河，出兵攻打信州，再借由铁骑上风长驱直入，到时候就算萧呈登上大位，也必会自乱阵脚……
小和尚不看她，垂目长揖一礼，“回安渡尚需时候，女郎快些解缆吧，天晚了可不安生。”
冯蕴怨他，但没法否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