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仁义之士
门外之人笑道：“曹叔等非其地乎？何前倨后躬若此焉！”
信陵君随也拎起水瓮，为夏侯先生添水，夏侯先生捣杵，张辄斫草，三人边干边谈。
夏侯先生道：“一者，于途中射之，此必精谋深划，必之以万全。然君上连夜而出，月色明昧，误中副车。二者，以剑侠迎之于道，深藏于城邑，周旋于帷幄，非久久安插必不能成。幸上天暗助，郑公子挺身而出，君上无伤。此盖其三也。当时也，君上军中深藏，安如山岳，众客拥戴，何能成事！厚其奖惩而求一逞，必也！”
夏侯先生道：“正如君言。如其必待事宿世而近上边，肆意五人可乎？”
夏侯先生还要答话，身后的信陵君道：“某等何幸，得唐叔亲临，非其地不敢就教，敢开门请上堂。”
曹包走后，张辄和夏侯先生又规复了边刈草，边闲谈的形式。
张辄沉默半晌，黯然道：“一起行来，不过剑侠刺客等辈，其意岂在上乎？”
夏侯先生道：“君上笑言！”
张辄道：“何其迫也？”
张辄道：“此其人乎？何人其必置君上于死地而后已！”
夏侯先生道：“远则日出，近则当下。”
夏侯先生道：“如此，则必有中坚近之矣！君其待之！”
二人道：“岂敢！”
张辄道：“其难者何？”
信陵君道：“二位先生有何高论见教？此处月明风清，倒比堂中开朗，扰先生安逸，先生其无罪吾！”
曹包停下道：“说来刚巧。吾适返院，见唐叔尚未眠，故直言信陵君募集之事。唐叔果甚欢，某遂直截引来，与先生相见。”
夏侯先生道：“夜深人定，何敢劳唐叔台端。不如暂回，明日登门就教！”
张辄道：“与唐氏无涉？”
张辄道：“先买卖且俟之何时？”
张辄道：“如所谋火急如此，何如依原计而行？”
信陵君制止道：“先生勿再言。仁义安闲民气，岂吾辈所能妄议。但观其数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单身入万军当中如覆掌；事败以后，毁身存人，曾不皱眉。此盖大仁、大义、大智、大勇者也。此数人，吾不但不得而近之，反为之敌，岂吾有所失焉？愿先生日责吾过，俾无忌退而修身。”
信陵君道：“君子但行其直，岂有他计。恨不能起诸义士于地下，促膝而谈，抵足而眠，俾能少吾过矣。”
夏侯先生道：“虽不涉某氏，某氏必知，非止唐氏也。但观其变，能够知之矣！”
夏侯先生道：“不知。惟君欲召勇壮，故进之耳！”
夏侯先生道：“不过弩声剑影之类。”
夏侯先生道：“白天吾等皆以此事已过，奈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人熟筹之计被君上所破，然并不干休，匆急之间又生三计。然此计筹划细致，而谋之于众。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谋之于众，何密之有，而害成矣。正吾等建功之时。”
打了一岔，几人闲谈了几句，又回到正题上。张辄持续道：“夏侯先生料此数人必为君上而来。”
张辄道：“臣等觉得，火伴中三五宗党或者有之，十余人必有可疑。”
夏侯先生道：“果如先生所言，方今彼等之要安在？”
信陵君道：“弩为韩弩，剑为秦剑，均非梁有；而秦韩何得知吾行迹至此？何故诸先生必之以萧墙以内！”
张辄问夏侯先生道：“此五人何人也。”
信陵君道：“先生过矣，何咎之有。吾私思之，剑客自毁面貌，堪比义士聂政。如此大义之士，吾不能得而礼之，是吾之德薄也；反以仇视之，吾不为也。”
张辄道：“君上仁义布于天下，何人不知。此数人也，拘于小恩末节，置天下大义于不顾……”
说话之间，耳旁传来一个悄悄的声音：“如何建功？”惊得两人一起跳起，转头一看，倒是一身士子打扮的信陵君，这才放下心来，齐礼道：“君上巡营回返，臣等不知，不及出迎。”
夏侯先生道：“夜来飧食时，此五人座最远，且壮勇。”
张辄接过话来：“非所教也。夏侯荐曹叔等，车伕也；曹叔荐唐叔者，士也。不得不敬之！即曹叔，亦士也，不成再步后院。”
正说之间，门外有人道：“庶人唐宛，得曹叔相荐，求见于诸先生！”
信陵君道：“或荥阳城中唐氏有大车行，或吕氏……”说了一半，自发地不说了。
夏侯先生道：“先生以唐氏或他氏以车伕而进，所为何来？”
张辄先是一愣，随即贯穿，笑道：“公然如此！”
信陵君道：“吾意夏侯先生必有高论，故仓促而来！”
三人正谈之间，后门外一人闪入，三人昂首一望，竟是曹包。信陵君放动手中的瓮，站到张辄身边；张辄停动手中的石镰，站直了身；而夏侯先生则很天然地握动手中的杵，快步迎上来，道：“曹叔何还？”
张辄道：“夏侯先生探得车伕五十人，有唐氏十余人……”
夏侯先生道：“天明则当有变，故必急之！”
信陵君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道：“所为何事？”
张辄道：“非也，机可贵而易失，失则不再来，故必得此中坚而后可！”
言至此，信陵君“嗯”了一声，见张辄停下了话语，便未几言，只表示张辄持续往下说。
张辄道：“何故知之？”
张辄又与夏侯先生对视一眼，游移道：“正秦韩不得知君上行迹，故知之者必在萧墙以内。如非知之甚悉，决布不得如此圈套。尚望君上三思！此行仓猝，出于呼吸之间；而行刺者洞若观火，早早布局。臣等不察，实难辞其咎。”
张辄道：“必得近上身而后可！”
夏侯先生道：“君上固金石之言，非臣等所敢知。化敌为友，君上岂有计焉？”
张辄自发弥补道：“果如君上所料，如荥阳城中有车行也，辎车十余乘，必非知名、无根底者。然荥阳唐氏臣等此前并无所闻，必是新至。至于吕氏何故得识唐氏……”说到这儿，张辄愣住了口，与夏侯先生对视一眼，两人深深地点点头，又一齐望向信陵君。信陵君沉默一会儿，决然道：“请先生自决！”
夏侯先生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且需五什互助，必也其难也。如得隙，宁不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