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问天,问恨
狰狞的转动间,又仿佛是有甚么更加可骇的东西在挣扎酝酿。
“娘啊……”
宋辞晚道:“怜弱惜苦,救人危难,你没有错。”
而这不是结局,却又反而是另一种开端。
宋辞晚道:“劳作养家,公道办事,你也没错。”
此涨则彼消,无形中对于心魔也有禁止感化。
谙练级的心魔幻动,使得宋辞晚泥丸宫中的心魔种子堪堪发展到了指甲盖大小。
虚虚幻魔剑第一层心魔幻动,修炼入门时她的道心当中便会种下一颗虚幻的心魔种子,此魔种以心魔为名,亦以心魔为食。
当然,作为发挥此术的人,宋辞晚毕竟另有主场上风。
宋辞晚幽幽道:“百善孝为先,这本也无错。”
她不是庞守贵,也不是庞妻,不是这繁华村中的任何一人。她也不是背恩忘义的南下哀鸿,不是伤害强大的人皮牲口,别人之恶不能使她奖惩本身!
她语速极快,又分毫稳定,一条条道:“你怜贫惜苦未曾有错,可不自量力倒是大错。疏亲而近远,更是大错特错!”
宋辞晚却已是全然沉浸在那段难言的旧事中了,悲忿、痛苦、痛恨、不甘……激烈的情感在她心头抵触,如此旧情,谁能不恨?
繁华村的上空,雷霆在云层间穿越吼怒。
雷嗔电怒,天悲人哭。
宋辞晚在这一刻恍然明白,繁华村的村民在经历悲剧后化身诡异,反将当初屠村的哀鸿尽数吞杀。
人间有鬼蜮,不怪六合生魔窟。
无形的心魔之剑在虚幻与实际间拉扯。
宋辞晚抖擞丹田中残剩的真气,脚下飘忽闪躲。
他奔崛起来,身上灰烟滚滚翻动。
这便是虚虚幻魔剑的凶恶之处,念动即伤,一悲同悲。
“为甚么?”巨人村长化身的野猪还在仰天长问,每一声都仿佛变成巨锤,捶打在宋辞晚心间,“到底是为甚么?天何欺我?我不平!杀、杀、杀……都去死,去死啊!”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恨!恨!恨!
这满腔郁愤,如何堪破?怎能堪破?
这一句“你的老婆未曾化诡”,倒仿佛是成了一个奇妙的开关,当此言一出,灰雾翻滚间,巨人村长的兽首突然一偏,他未再仰天,而是凝目瞪视宋辞晚。
“娘子,娘子,你为何偏要如此打动?”
现在,在宋辞晚洞照术面板的显现中,傍门道术:虚虚幻魔剑,第一层心魔幻动(谙练328/1000)。
是以他们恨、恨、恨,唯有无穷恨意,或许方能将他们的表情表达一二。
“为甚么你会死而成诡,而你的老婆连杀数人,最后又他杀身亡,却不在其间,未曾化诡,你可有想过这是甚么启事?”
又有微微的清光从中透射而出,晖映在宋辞晚神魂之间,使她即使满腔气愤,无穷肝火,亦毕竟留有一丝腐败。
世上的诡异,本来有那么多竟是由人而生。他成了诡异便已是入魔,宋辞晚设身处地,便仿佛是如这故事中的人普通,也怒他所怒,恨他所恨,见他所见之苦,入他所入之魔。
“我的小丫,她被猪……吃了啊!”野猪嚎啕大哭,人言逐步混乱。
野猪持续人言:“我早出晚归,辛苦奋作,为养家而从不懒惰,对待村民我也多有体贴,措置胶葛尽量公道。虽为小小村长,亦从不偏私于谁,我有错吗?”
“我不平,我不平啊!”
野猪前蹄刨动,猪首急欲从灰雾中脱出,仇恨之情更加无从忍耐:“我没有错,那上天为何如此待我?我美意收留他们,他们为甚么反倒要伤害我村村民?”
她若能克服心魔,则魔种发展。魔种生长,亦能使她心清意净,护持神明。
他向天诘责,亦如同在向心魔诘责,向宋辞晚诘责:“我何曾有错?我怜弱惜苦,救济远道而来的哀鸿有错吗?”
雷霆声中,巨人村长化身的獠牙野猪人立而起,他仰首向天,浑身灰雾环绕,瓮瓮的人言从兽首当中收回,语气有无穷的悲忿与不甘。
“我是没有儿子,但我又不是不能再生。我见人家的孙儿生得好,平白夸几句罢了,我没叫他欺负小丫啊!”
巨人村长那满腔的恨意仍在影响她,她的思路却仿佛是跳脱出了这恨海孽天的骚动,如被明月晖映,冰清一片。
“为人父,你一味夸大不缺孩子衣食,却从不消心存眷她真正的糊口状况。她被人长时候欺辱、吵架,你与她日日相见,却毫无发觉,你当真无错?”
“天爷,我是有怨气,我死不瞑目,我做了鬼也要倒吃掉那些恶民!”
野猪长嚎悲吟,天空雷蛇穿越。青灰的穹顶覆盖在这座遗落于时空罅隙间的小村之上,细看去,这竟像是一座囚笼的模样!
小而精,虚幻昏黄,似有剔透之感。
“为人子,你只知顺服母亲,便觉得是孝道。却视而不见母亲的偏私,这当真是善?”
“为甚么,为甚么最后反倒是我被困在其间,不得超生?”
诡境构成,于外间来此的生灵而言,这是人间炼狱,是可骇绝境。可对繁华村的本村村民而言,这实在又何尝不是一座永久没法出逃的炼狱囚笼?
“我是鬼,可那些东西岂不比鬼还恶?我报仇又有甚么错?”
“身为村长,在明知北地哀鸿源源不竭,各方抵触时候加强的环境下,你还执意要引狼入室,你真的没错吗?”
野猪得了认同,倒是更加奋怒:“那我收留母亲的仇人,孝敬长辈,到处善待,这有错吗?”
天空中还是有雷光电蛇穿越不定,仿佛是在赐与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