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点心
进了陈上师的小花厅，白薇行了福礼，将点心放在茶几上，笑道：“上师，薇儿带了栗子糕来。”
海棠苑里，摆了一桌，席面不大，几样精美的点心，几碟子鲜果，几碟子菜蔬。
海棠苑里，红袖一早来存候，并命仆妇们插好了菖蒲，紫苏奉侍陈上师换上五色夏衣，系了长命缕。
桑菊接过年青人手里的点心盒子，白薇付了银钱，便回身走了，桑菊也紧跟着回身走了。
近中午分，紫苏来接崔绾绾畴昔海棠苑用膳。
照着先前饭铺小二指导的方向，拐进一个巷子口，就看到一面不大的靛蓝底绣白字幡旗，便是周记点心铺。世人进到铺子里，铺面儿不大，大抵一丈见方的模样，朴拙的实木柜台。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在柜台边号召客人，背面摆放点心的橱柜处，一对四五十岁的老伉俪正在办理。铺子里收支的人未几，她们走出来，便见着两个妇人提了几盒点心走。
“上师思虑的极是。”白薇点头称是，“不过看绾绾那孩子，这份好学长进的心性真是可贵，她资质又好，如果能采百家之长，善莫大焉。”
红袖忙躬身道：“这些衣裙都是白薇姐姐动手遴选的料子和款式，上师的五色缕，白薇姐姐特叮咛人早早备下，用了几样草药熬汁浸泡几日，又细心晾干了的，那些药草香已渗进丝缕里，传闻还可安神助眠呢。”
陈上师笑道：“才刚用了晚膳，就尝个味儿吧。”早有服侍的小丫头捧了净水绢巾过来，陈上师净了手，捻起一块栗子糕，看了看，悄悄咬了一口，便放下了。
这边厢，白薇回到房间，放下东西，命仆妇一一盘点好，便有两个丫头奉侍她去沐浴了。待出来，换了一身洁净的翠绿襦裙，一个大丫头给她绞干了头发，又挽了一个螺髻，簪一朵芙蓉花。仆妇已经摆好了晚膳，白薇便坐到桌旁就着吃了几口，叮咛仆妇撤下桌子。两个丫头捧了茶碗和铜盆来，服侍她漱口净手，都安妥了，白薇叮咛一声，便提了那盒栗子糕，往陈上师的海棠苑去了。
年青人神情微微一怔，抬眼打量了白薇一眼，恭声答是，便回身去橱柜那边拿点心。橱柜前面忙活儿的老伉俪也悄悄的侧头打量白薇。
陈上师举杯道：“本日端五，这菖蒲酒是要喝的，绾绾你年事小，且略饮一口应个景儿吧。”
白薇忽而眸来临落，面露踌躇，似是心内盘桓了几息，终是开了口，“上师，过不了几日便道端五时节，薇儿想着告几天假，归去看望祖母与父亲。”
崔绾绾与莲香一处用过早膳，莲香便寻她姐姐，去见家里人了。崔绾绾一人无事，在园子里闲逛。一多数人都休沐中，园子里没甚么人走动，沉寂之下，按捺的思亲愁绪又涌了出来。
崔绾绾恭谨的端起杯子，略舔了一舔酒面，忍住神采，尽量表示的天然，她上一世便不善喝酒，这一世还是个小孩子，更不会喝酒。
青石小径的那一头，游廊里，陈上师立足而望，心下既惊又喜，想不到短短光阴，这孩子竟有如许的停顿，当真是天赋甚高。
那仆妇拿几枝菖蒲插在房间门楣上，杜嬷嬷端着一个木托盘，内里放着五色丝带，对二人笑道：“这五色长命缕最是消灾祛祸的，女人们且都系一条。”崔绾绾和莲香各自拿出一条，相互帮对方系了。
夏季的园子，满眼翠绿，一丛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高大的槐木轻摆枝条送来阵阵清风，矮小的花木也各自摇摆生姿。崔绾绾深觉不成孤负这大好光阴，亲人既已再见无光阴，不如过好面前的日子。一时转换心境，嘴里哼着曲子，脚下便踏起了舞步，愁绪也被抛诸脑后。她越跳脚步越轻巧，表情越畅快，在青石小径与绿草茵中扭转穿越，如花丛中的胡蝶翩翩飞舞。
白薇从陈上师那边辞职出来，行至院子里，一弯钩月挂在暗蓝的天幕上，星斗暗淡，四周沉寂无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清楚可闻，好一个舒畅的初夏之夜。可此时她心中倒是沉闷非常，也不回房间，找了一处亭子坐着发楞。入夜的冷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几丝碎发，也吹动她的裙裾轻飞。心念一动，不由站起来，就在亭子里走起了舞步，兴之所至，扬臂，摆腰，腾跃，扭转......忽而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也不起家，伏在地上，无声抽泣，双肩颤抖。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站起家，拿帕子拭去了泪痕，又理了理头发和衣裙，便出了亭子，回房间去了。
陈上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点心，叮咛丫头收着，明日拿去赐给杜嬷嬷，一个丫头承诺着去了，另一个丫头服侍她沐浴换衣寝息。
“本年这衣裙做的又比往年清爽新奇些，怎的这长命缕另有一股子暗香呢。”陈上师打量着夏衣，又闻了闻腕上的五色缕。
白薇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点心，眼里有掩不住的伤感，面上还是浅笑着与陈上师说些本日的见闻趣事。末端，话头儿转而提及波斯舞娘，又说了绾绾的建议。
陈上师听完，眼底闪现欣喜之色，“想不到绾绾那孩子，竟有这份见地。这个别例，尚需细心考虑，且不说如答应否学得成，那些波斯舞娘流落无依，不免会碰到几个歹人，让绾绾跟着她们，我总有几分不放心，须得想全面了才好。”
二人屈膝谢过杜嬷嬷。杜嬷嬷笑着受了礼，说一声还要去别处，便告别去了。
那年青人面皮白净，带几分内疚，笑容倒也驯良诚心，见几人出去，忙拱手号召：“几位女人，要些甚么点心。”
白薇忙站起，见礼谢过了。又与陈上师说了几句闲话，便辞职去了。
崔绾绾扫了一眼店里的三人，感受似有些奇特，却也看不出甚么。莲香已经拉她出去了。
“这都是应当的，你且家去多住几日，于你祖母榻前侍疾尽孝，这里的事不必挂怀，有红袖帮衬，我累不着。”陈上师慈爱的看着白薇，又转头叮咛一旁服侍的丫头，“去拿红木匣子里那根老山参来，交与你白薇姐姐。”
崔绾绾向陈上师行了礼，陈上师亲热的号召她坐到身边的新月凳上。紫苏给陈上师斟上酒，也给崔绾绾斟了一杯。红袖侍立一旁布菜，陈上师号召道：“你也一起坐了吃些吧。”红袖谢着坐了，紫苏便也给红袖斟了一杯酒。
进了院子，已至日暮时分。白薇与桑菊到月洞门处，叮咛两个小的，归去用过晚膳了就好生歇着，明日要乖乖修习。
“薇儿那孩子，万事老是妥妥当帖的。”陈上师叹了一句，对红袖道，“你陪我去园子里逛逛吧。”
几人行至街口，早上的那辆马车已候在那边。车夫见几人过来，又忙放好脚凳，几人上了马车，自回邀月楼里去。
端五那日，莲香一夙起来便欢乐的很：“绾绾，本日又能够见着我娘和弟弟了。”前几日，院子里一个嬷嬷递了话儿来，说是她家里托人捎信儿，端五休沐不必归去，她娘要来看她，这几日便心心念念着。崔绾绾见她欢乐的模样，本身没爹娘的愁绪也淡了很多。二人洗漱换衣，正嬉闹着要出了房间去用早膳，杜嬷嬷领着一个仆妇来了。
白薇温声答道：“一盒栗子糕，装好了带走。”
崔绾绾和莲香忙承诺了，拎着她们的东西，欢乐的回了院子，沐浴换衣，又去用了饭食，回到房间，说一会儿话也就歇下了，白日逛一天，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