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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天家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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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盛帝瞬息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大声笑道:“梓霖,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这两样东西。朕本日一并给了你。你若不想被人说弑父杀兄,现下就给朕滚出去!”

现在统盛帝已然气得浑身颤栗,颤巍巍指着聂沛瀛,诘责道:“老七能找来龙脉,你能吗?他能拉拢云氏,你能吗?他敢抢臣暄的女人,你敢不敢?”

这一耗,便是整整三月。聂沛涵到底放不下身在应元宫里的父皇统盛帝,恐怕聂沛瀛以生身父亲的性命做威胁来逼迫他退兵。如若这位四哥当真狠得下这份心,聂沛涵便只得退兵,不然也会落下一个不孝之名。

统盛帝没有扣问聂沛涵,亦连一声指责都没有,只是对聂沛瀛叹道:“老四,老七是朕认定的。你虽武功出众,却没有乱世之才,更无领军之能。朕若将南熙江山交到你手中,你必然敌不过臣暄。”

“你……”统盛帝闻言,死力想要回嘴甚么。但是却感觉有力,唯有捂住本身的心口,想要减缓那突如其来的剧痛。

自裁……这两个字从帝王口中说出,好似非常轻易。可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呢?聂沛瀛终是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将整座大殿荡满凄厉的声响。他从地上兀自起家,厉声指责丹墀上的帝王:“你一向想当一代明君,你可知你这辈子都做不成!”

言罢不再看统盛帝惊诧的目光,回身断交而出。

平心而论,聂沛瀛在聂氏九兄弟当中,与统盛帝最为类似,父子两人几近是同一个模型刻出来,这约莫是因为他的母妃是统盛帝的表妹。因着这层亲上加亲的干系,聂沛瀛自小便比其他皇子更得统盛帝欢心。除却皇后嫡出的无能大皇子聂沛鸿,以及老来子聂沛潇以外,便要数这个第四子最受宠嬖。

这一次换做聂沛瀛伸手指着本身的父皇:“你虚假奸刁,刻毒伪善,这辈子只想如何运营本身的名誉,让世人都看看你的威名与慈爱!却不知你将妻妾后代都教诲成了甚么模样!你如何能成为一代明君!做儿子的都看不起你!”

聂沛涵越说更加心灰意冷:“您如许爱面子的人,儿臣屡建军功,您又如何能给世人落下奖惩不明、苛待亲子的话柄?儿臣这个慕亲王的封号是如何来的,您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凡是儿臣无能一点,早便死在疆场上了,本日又如何能与您在此畅忆往昔?!”

统盛帝想来是气极,颤抖着伸手指向聂沛瀛再道:“朕本来已做好万全筹办,保你无虞,你便如此激不得,迫不及待要来造反?你是要让全天下人都晓得我南熙皇室兄弟不睦、手足相残?你是存了心让朕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你是要朕百年以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教子无方?”

昂首叩地的聂沛瀛身形微微一震,没有接话。

聂沛涵并未答话,辩驳道:“也请四哥奉告父皇,梓霖大婚以后刚出京州,遇袭的山贼是如何一回事。”他这一句话算是默许了一件事,却也指责了另一件事。

“啪”的一声,统盛帝俄然拍案而起,对聂沛瀛呵叱道:

大殿上只闻得聂沛瀛的铿锵诘责,一字一句,耐久回荡。

聂沛瀛未再多说甚么,平复很久才侧首看向聂沛涵,视死如归隧道:“七弟,你好狠,难怪大哥死在你手上。我输得心折口服。”他最后再看了一眼丹墀上的亲生父亲,才持续对聂沛涵道:“四哥想借你的宝剑一用。”

聂沛涵笑了:“事到现在,四哥死与不死都翻不了身,儿臣也不在乎留他一条性命。这人间约莫只要父皇您一人,将面子看得比儿子还首要。”

聂沛涵面无神采地将佩剑递给聂沛瀛,亲眼看着他刎颈他杀,鲜血飞溅在本身一袭银光铠甲之上,显得非常刻毒与殷红。

聂沛涵噙着魅惑的含笑:“如当代人都已晓得四哥做的混账事,如果父皇不给一个公允措置,恐怕难以服众,也会教世人诟病我们南熙皇室不成体统。”

殿上是一片诡异的死寂,很久,统盛帝才将目光转向聂沛涵:“老七,你如何说?”

统盛帝闻言已是有力辩驳:“梓霖,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逼着老四造反?朕都说了这位置是你的,你就不能多等几年?非要将朕这般逼下去?”

统盛帝满面愤恚,却看不出一丝哀痛:“朕养出来的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他寂静半晌,不忍再看殿上的景象,重新做回龙椅之上,叹道:“老四……”

假装了数十年的父慈子孝,在这一刻由心疼的儿子亲身扯破开来,此中惊痛,可想而知。

统盛帝眉头深蹙,似是不忍,停顿很久才道:“朕先是南熙帝王,而后才是你的父亲。为了这天下悠悠之口,为了我皇室颜面……你自裁吧。”

而现在,却也是这个讨人欢心、夙来仁名远播的儿子,最早造反,逼入皇城京州。这对统盛帝而言,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而此时,京州城内已然饿殍遍野。聂沛瀛辛苦运营二十余年的仁善之名,也在这场被迫造反当中完整崩溃。当聂沛涵攻入应元宫时,出乎他料想以外,他的父皇聂竞择与他的四哥聂沛瀛,正双双侯在大殿之上,仿佛已等待他多时。

“救驾?”统盛帝聂竞择冷冷反笑:“好极,朕养了一群孝敬儿子。”

“儿臣实在被逼无法。”聂沛瀛侧首看向带着兵器入殿的聂沛涵。事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本身被这个七弟给算计死了:“儿臣若不是率先而起,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

聂沛涵于翌日率军前去京州,一起上且战且进。他本就善于战事,在军中声望又高,是以所向披靡。只是待到了京州城外,才发觉聂沛瀛段数不低,已将全部京州围得如同铁桶普通。

统盛帝现在那里还说得出话来,大口喘着气,半晌才冷道:“他死了,不是正合你的情意?”

“你不平甚么?你觉得你比老七更有将才?臣暄父子能赤手空拳打下北熙江山,你能够敌得过他?你夙来是个装点承平的性子,莫非真要让北宣打到我们家门口,让一个原氏的家臣骑到我聂氏头上来?”

聂沛涵利落下跪,朝着统盛帝请罪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聂沛涵跪在地上不再出声,但听聂沛瀛幽幽开口:“七弟既然来了,本日刚幸亏父皇面前对峙一番。还请七弟奉告父皇,那日你在曲州郊野遇刺之事,究竟是谁所为?”

聂沛涵瞥了一眼聂沛瀛的尸身,冷酷地开口讽刺:“倘若刚才父皇松一松口,四哥是能够活的。毕生监禁、贬为百姓总好过就此死亡。可惜父皇甘愿他死,也不肯他丢了皇室的庄严和颜面。”

聂沛涵眼看着聂沛瀛断气而亡,才面色如常地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淡淡看向统盛帝。他晓得,经此一役,他的父皇是真的老了,再也不能去假装出皇家的父慈子孝。如此也好,他早便厌倦了这虚假,也懒得再假装下去。

“亲王?父皇也晓得儿臣这亲王是如何来的?南熙与北熙兵戈,军心不振,您将年仅十四岁的我扔在虎帐里不闻不问,军心是鼓励了,我的死活呢?怕是当初便没想过我还能活着从疆场上返来!您如果待我不薄,为何我被叛臣掳到北熙,过了半年您才让丁将军前去要人?”

聂沛涵猜到了这一招,便决定先发制人,于三月以后血战两场,算是勉强攻入了京州。

此言甫比,聂沛瀛已万分冲动地对着丹墀上的统盛帝道:“父皇实在偏疼!儿臣苦心运营三十年,武功之功在兄弟中无人可及。父皇却将庄相的嫡女许配给七弟,要将南熙的江山传给他。儿臣不平!”

但是只守着皇城,却不顾南熙旁的州郡,到底不是上上之策,是下下之策。聂沛涵决定守株待兔,将京州包抄起来,待到城内粮草断绝,再逼迫聂沛瀛主动投诚。

半晌,才听统盛帝冷酷接话,语中埋没几分衰弱:“你不平,便起兵造反?”

统盛帝的话语再次冷冷传来:“你要何时坐上这把龙椅,本身定夺吧。朕只但愿你能给老四一个别面,让他风景下葬。至于朕,天然还是与你父慈子孝。朕不想被外头的人说闲话。”

三句诘责,三件事,聂沛瀛一件也答不上来。特别是最后一件,他向来自夸仁善,又极好面子,毫不会为了个女人去开罪臣暄,落下世人话柄。

聂沛瀛闻言却只是嘲笑着:“在父皇心中,颜面果然如此首要。儿臣激不得,儿臣不知本身那里做得不好,要让父皇将南熙大位送给七弟,竟是连半分都不考虑儿臣?”

“啪啪”两声轻响接连传来,只见两道明黄绢帛次第砸在聂沛涵额头之上,又随之落在地上。

聂沛涵并不感觉这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丑事,约莫也只要他的父皇才会如此在乎颜面,逾过本身儿子的性命。

“但朕封了你亲王,还给了你敷裕的封邑!”统盛帝仍旧理直气壮。

“事到现在,父皇还是最看重面子。”聂沛涵攥紧两道圣旨,笑得非常讽刺:“这两道旨意儿臣留下了,龙椅您坐稳了。儿臣只是来救驾,现在京州之困已解,儿臣克日便出发返回房州。”

聂沛瀛终是沮丧地冷冷一笑:“现在再说甚么都无用了,儿臣不孝,按捺不住造了反。现在事败,任凭父皇措置。”言罢俯身叩首,将额头抵着地砖,不再言语。

聂沛涵俯身拾起地上两道明黄绢帛,大略扫了一眼。第一道是立储的旨意,第二道则写着“禅位”。两道圣旨都盖好了玉玺,只是落款处的年日还空着,应是在等他亲笔填上。

“待我不薄?”聂沛涵嘲笑反复这四个字:“您是待儿臣不薄。将已嫁为人妻的母妃强行掳到宫里来,玩腻了又不管她的死活;看着儿臣的存在感觉欺侮了您一世英名,恨不能亲手掐死儿臣……”

聂沛瀛几近是哭喊着指责聂沛涵的罪过:“儿臣一家妻小,皆被他赶尽扑灭,竟是连条血脉都没有留下!儿臣怎能不恨?怎能不反?”

统盛帝平生好强,极爱面子,最见不得私丑传扬。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聂沛涵的生母是本身夺人之妻,便尴尬到连带嫌弃聂沛涵。而现在,四儿子聂沛瀛却将这手足相残的丑事公开抖露在世人面前,令他老来蒙羞,风景名声晚节不保,他自是愤恚不已。

聂沛涵一袭铠甲、手持长剑步入大殿之上,便瞧见聂沛瀛正跪在大殿正中心,一副灰败神采。而统盛帝则端坐在龙椅之上,看似面色深沉,实则也是无法与痛心。

听闻此言,聂沛瀛凄然地大声嘲笑:“儿臣辛苦策划三十余年,自问为我南熙江山经心极力,在朝中名声极高。父皇却连一丁点儿机遇都不给儿臣,又安知儿臣敌不过北宣?安知儿臣没有领军之才?儿臣不平!”

“朕夙来疼你,一是因着你母妃,二则是你的性子与朕实在过分类似,朕也最体味你。”统盛帝微阖双目,叹了口气:“如果承平乱世,朕定将位置传给你,由得你去锦上添花。而现在,生逢乱世,朕不得不为祖宗基业做筹算。老七他比你更合适这个位置。”

面对这血泪控告,聂沛涵不发一语,不辩驳,亦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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