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锋芒
“嘉兴年间，秦王反叛，暗里结合大魏十八州州牧起兵造反。当时成帝年幼，朝局动乱。长公主请缨出征，一走便是五年。期间与秦王三战渭水，无一败绩。后于青海关亲身将秦王斩于马下，剿除逆党，闭幕‘靖湘之乱’。”
“按律严惩！”元成帝重重拍案。
“皇上！”
“恕臣愚笨，侧妃此问仿似与本日审案并无干系。”
怡亲王更是仇恨难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游街问斩！”
此番斥责已是峻厉至极。大魏仁义礼孝比家世出身更加首要。豪门举子尚可平步青云。但罔顾仁孝，不但没法安身，身后更入不了宗祠。
“司天监监正甘付韦，于柳妃一案，辱及先贤圣明，构陷皇族亲贵，按律诛灭九族，宗族除名。”
慕夕瑶涓滴不睬会别人反应，持续言道，“长公主战死疆场，帝大恸，于嘉和殿中祭奠三月方休。后将寝宫扩建翻修，一应祭奠祈福宗室大典俱在嘉和殿中停止。此皇族礼法，自成帝始，相沿至今。”
“妾虽见地陋劣，也知生辰八字极其私密。甘付韦是从那边刺探宗亲八字？这是窥测宗祠。此次构陷一案，不但意欲毁妾申明，更是企图置妾与所出子嗣万劫不复。这是暗害宗亲。而妾之夫主，六殿下必然为妾所累，这是辱及帝嗣。柳妃昏倒，明显另有蹊跷，这是暗害宫妃。克日盛京流言四起，辟谣肇事者众，这是愚笨百姓。漠北战事期近，却令先贤蒙羞，这是祸乱国本。莫非如此大案，也不值尚书大人奏请彻查？”
“甚么！”在场世人惊呼出声，满目板滞。
慕夕瑶一旦策动，就是凶悍反攻。疾言厉色，痛斥出声。
“不成能，这不成能，如何能够？世上怎会有如此刚巧之事？”
“好！好一个慕氏。存亡面前，怡然不惧。沉着自如，洞察入微。此案里外勾搭，算计颇深。本日本王就拉下老脸，为你请命！”
“嘉和殿乃成帝钦赐长公主寝宫，大殿中心高悬匾额所书瘦金体，乃成帝亲提。”
“这是，这清楚是……”太后不成置信的看向元成帝。
那监正眉头紧皱，却不得不答话，“护国长公主殿下。”
慕夕瑶昂首附议。后环顾四周，举目望去。
莫不是觉得她要求宗亲大会，就只图个脸面？
宗政霖寂然端坐，凤目清澈。炙热目光停在大殿中心，傲然举头的女子身上，半晌不离。
“大魏历法曾有三次更替，比来一次是在七十余年前的崇德年间。而方才掌令大人报出的八字，乃是旧历记录。烦请钦天监监正大人，用新历测算，再行报过。”
“看来监正大人对此全然不知。那便有劳太史局掌令大报酬其解惑。”
德妃满身一颤，惊骇瞥向一旁神采丢脸的贵妃娘娘。
后宫妃嫔这才齐齐瞻仰，本来嘉和殿另有如此渊源。
慕夕瑶气势不减，顺势诘问。
“皇叔不必多言，此事朕一订婚自过问，严惩不贷。”不等怡亲王说完，元成帝已先行表态。
元成帝面色阴冷非常，看向瘫坐地上之人，已是恨极。
慕夕瑶长叹出声，蔚为可惜。
“甘大人，你现在尚在嘉和殿中，可敢昂首直面成帝亲笔，将妾之命格再说一遍？”
太后一向正襟端坐，神采沉凝。此次不但颜面扫地，还差点误人道命。这是要毁她功德，临老让她背负业障？
“罪人甘付韦交刑讯司检查。刑部收押甘府世人，择日游街示众，午门斩首。柳妃宫中侍从全数送刑部候审，任何人不得探视。此案交刑部全权彻查，监察司取证监理。”
“本日起，后宫诸人不得私行走动。令侍卫统领纪淮安派人看管各宫门禁。此案检查过后，再行决计。”
单此一项罪名，已是诛九族的大罪。敢辱及战死漠北的护国公主，大魏史上未有一人。
怡亲王一旁观之，看她气势凛然，言之凿凿，拍案喝采。
“漠北战事期近，你公开屈辱血洒疆场，葬魂大漠的护国长公主，其心可诛！倘若成帝在天有灵，晓得后代佞臣将他亲封“护国”二字之长公主热诚至此，你有何颜面叩拜宗庙？”
大殿中人听慕夕瑶提起那段动乱汗青，念及护国长公主英伟事迹，也是叹服不已，感到颇深。
钦天监监正得令，提笔推算。最后一字尚未落下，执笔之手已狠恶颤抖，神采煞白。一把揭过所书宣纸置于一侧，提笔再算。反几次复如是再三，终究确认无误。
淑妃看着中心端庄庄严，掷地有声的慕夕瑶，恍若不识。这个丫头，太令她震惊。这份学问秘闻，那里是平凡人家所能教养？世家望族，也多有不及。
掌令见元成帝点头，起家回禀。
慕夕瑶右手遥指地上小人，女声锋利，声声入耳。
自从命数疑虑撤销，元成帝便了了此案必是后宫前朝勾连一处。这是犯了帝王大忌，罪不成恕。
元成帝面色非常丢脸。四品朝臣竟然不通史实，连内院女眷都比之不上？
柳妃一案竟成了摆荡国本的重案？
慕夕瑶回顾，双目凝睇司天监监正，厉声诘责，“甘大人可知护国长公主生辰八字，是何命格？”
甘大人被她气势逼得腿脚发软，连连抬手用袖摆抹汗。
“护国长公主殿下，盖世英豪，英魂永存。”怡亲王大声赞喝。
“胆敢秉公，午门问斩！”金太后好久不问后宫之事，现在是肝火攻心，自发被人欺得太狠。
“大人！”慕夕瑶愤然起家，一手扶住侧腰，直直望进他眼眸，“既然甘付韦确系构陷，那么妾思疑此案牵涉甚广，背后之人用心叵测，企图摆荡大魏鼎祚！”
砰地一声，甘大人连退数步，惊骇万状下绊倒在地。
赫连敏敏双手紧紧相扣，看着声色俱厉的女子，脑筋里一片混乱。
那监正吓得瑟瑟颤栗，面无人色。
“是极。”慕夕瑶点头，美目光彩流转。
慕夕瑶声色冷冽，节节进逼，问得刑部尚书神采紧绷。
“尚书大人，此案已是再明白不过，还不宣判？”
如此绝境都能让她安闲翻身？有了长公主申明庇佑，那个再敢拿命数动她？
“长公主回朝后，上缴兵符，安闲而退。只一旁帮手成帝内抚流民，实施新政。至嘉兴三十七年，西藩结合漠北同时起兵，帝与长公主各自领兵，御驾亲征。一年后，帝自西藩胜利班师，以后得闻漠北大捷，龙颜大悦。后在光武门亲迎长公主回朝，等来的倒是全军素缟，棺木一尊。”
“大人错矣，干系甚大。”慕夕瑶点头。
元成帝看两人神采不对，迟迟不见答复，厉声扣问。“到底如何？”
刑部尚书见他神情诡异，侧首拿过被他置于一侧的烧毁宣纸。才一入目，惊得陡但是起，面现错愕，“这……这……”
钦天监监正深吸口气，跪地俯身，“长公主生辰八字：甲子癸酉甲午甲子。”
元成帝被慕夕瑶一席话说得神采乌青。漠北战事何其紧急，先贤功劳岂容蒙羞？在此紧急关头，竟有奸佞作怪，罪不成恕！
跟着上首三人圣谕出口，柳妃昏倒一案，慕夕瑶命格之说，水落石出，沉冤昭雪。
贵妃心中不安更加强大。就凭慕氏之前各种，现在这般盛气凌人，也不会平白无端说了这很多。并且以她学问见地，怎能够无的放矢？
抬首看向殿中孑但是立的女子，神情庞大之至。
世人正犹自赞叹，尚未从慕夕瑶惊采绝艳的反击中回神，就听她持续发难。
刑部尚书审判落定，甘付韦惨叫一声，立时晕厥。
刑部尚书听闻太史局掌令报出长公主八字，非常不解。
“甘大人可知嘉和殿来源？”
“大魏命格推算，以周天星数为基，生辰八字为辅。妾与护国长公主殿下，刚好隔了两个满轮，八字分歧。如果妾的命格与柳妃相冲，于宗室大凶。那么，是不是与妾命格如出一辙的长公主殿下，也是你口中大魏罪人！”
“大人饱读诗书，却忽视史实，妾不敢苟同。”慕夕瑶轻瞥他一眼，不屑出声。
别觉得死了个四品狗官就能满身而退！慕夕瑶眼眸扫过左边，言辞锋利，咄咄逼人。
慕夕瑶左手一扬，宽幅袖摆当空划过。
“这……”那监正满身冒汗，吞吞吐吐答不出话。这嘉和殿由来已久，他怎会知？莫非与这护国长公主殿下有关？
此番元成帝被完整激愤。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动兵戈，牵涉命理数术。又辱及护国长公主之尊，他若不能严查惩办，岂不成了是非不明的昏君？百年以后，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