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琴川侯见驾
“爱卿平身吧。”
“卿等辛苦，何如朕无可赏之物，就留卿等陪朕一起用膳吧。”
可想而知，这位处于崩溃边沿的年青天子，只要碰到一个有气力庇护他的人，便会当作拯救稻草普通紧紧捞住，哪怕是饮鸩止渴，也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永历对侍立一旁的寺人胡承恩柔声道，
从表面来看，永历帝还很年青，长相非常威武，说话也很暖和，很有一副明君的模样，和史乘上记录的遇事只会逃窜的形象有些出入。
瞿式耜闻言从速膜拜于地，含泪大声应道。
“瞿爱卿快平身吧。”
瞿式耜沉吟着说道，“另一方面，应持续招募兵士，勤加练习，扩大我军气力，待兵多粮足，便可出师北伐，扫荡建虏。”
吃过饭后，瞿式耜便带着林啸一起出宫。
永历回到龙椅坐下，眯了眯眼问道，这才是他最体贴的题目。
“圣恩浩大，臣不敢居功，这是先帝之余荫在佑护我大明，也是建奴鞑子违逆天道，天不容之。”林啸提早筹办了几句客气话。
林啸感觉安南之事做得光亮磊落，没甚么好坦白的，至于今后另有其他的生财之道，他就不想多讲了，因为目前只是画饼，讲了也白讲。
“臣谨遵圣意。”
永历眼中精芒一闪，神采却仍然安静，“朕有卿等帮手谋国，何愁大事不成？……卿等不负朕，朕必不负卿。”
全部府衙分前后三进，进家世一进大堂是上朝议事的临时朝堂，第二进是天子起居、办公的内廷，第三进连带一个小花圃便算是后宫了，住着太后和皇后嫔妃等一干女眷。
……
只是不知，今后如果助他飞黄腾达以后，会不会翻脸比翻书还快？
“表面不错，不知内里如何？或许只是胆量小了点，只是不要过于昏聩才好啊。”林啸心下默念。
“爱卿的事迹，朕都晓得了，爱卿一介外洋之臣，值此国难之际，决然率军返国效力，多次大破建奴主力，居功至伟，朕心甚慰……我大明有爱卿这般忠勇之士，可见天不断我大明啊。”
“朕传闻爱卿的外洋义兵规律严明，火器非常先进，常以数百人击破数千之悍贼，朕神驰之，欲率群臣亲临校场检阅，以振我大明子民抗虏之心，爱卿觉得如何？”
“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这条合作之路并不好走啊！”
吃惯了后代军中高营养食品的林啸没甚么胃口，应景般的略微动了几筷，只是陪着永历他们君臣说说话罢了。
汗青上几近统统的君王，可都是只能与之共苦而不能同甘的，而在这一点上，恰好以他们老朱家做得最绝。
“谢陛下！”
这顿饭，林啸吃得很不是滋味，从食材上来看，宫内的确已经相称宽裕，除了酒水是孙可望进贡的茅台还算是美酒以外，只要五六道菜，还是素菜居多。
此时的朝廷用度已是度日维艰，别说养军济民，即便宫中倾其统统，也最多只能摆出数十席饭菜，明天天子赐膳，也算是在战乱中聊以应景，以示皇恩罢了。
未几久就到了“行宫”，说是“行宫”，实在就是原南宁府衙，临时作为天子的出亡之所罢了。
“臣等愿誓死跟随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言之有理，不过……眼下我局促西南一隅，地瘠民贫，赋税不敷之势恐难以窜改哪。”永历眸色幽深，淡淡的道，“林爱卿有何观点？”
林啸起家，用眼角余光略略打量了一下这位汗青上最后一名汉族天子。
“……至于赋税，微臣之前私行领受了安南上贡之部分粮饷，臣正安排人手告急拨往行都，短期内尚可救燃眉之急，待光复较为富庶的闽越一带，料足以转圜。”
“此事朕晓得了……”
“爱卿快平身……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林啸膜拜见礼的时候，永历从龙椅上走下来，直接走到林啸身边，一手重抚着林啸的后背，一手虚作搀扶状，眼中满满的热切。
林啸昂首看了看天气尚未断黑，可见刚才并不是真的到了饭点，而是永历成心为之。
“瞿爱卿，眼下伪三顺王俱已击破，局势大为好转，爱卿对下一步的作战有何筹算哪？”
永历神采稍有冲动，满眼都是触底反弹的热望。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千万岁！”瞿式耜幸亏还没起家，赶紧大声谢恩。
御厨做菜的技术也极其普通，还不如前次在永福小堆栈里的饭菜更适口呢，跟“陆丰”轮上的范大厨更是没得比，他的那道煎牛排可常使林啸念念不忘，一想起就咽唾沫。
永历帝在内廷召见了瞿式耜和林啸，林啸他们到的时候，李元胤已经等待多时，当即略作酬酢，便把二人引入室内。
“陛下，臣觉得，督师大人所言甚是，目前我军虽战力刁悍，但兵力不敷，尚不敷以一举荡平贼寇，以是微臣也主张裁军练兵，然后兵出梧州，先把尚贼可喜逐出广东福建，以图与延平王所部连成一片，然后择机北伐，大事方可成。”
……
“回陛下，眼下鞑子东、北两路守势虽已灰飞烟灭，然我军兵力过于薄弱，赋税严峻不敷，臣觉得……应先以稳定民气，规复农课，休生养息为要。”
心念及此，林啸内心怜悯之心又起，堂堂大明沦落到这一步，主如果腐朽的体制形成，并不能把任务推在这位年青天子的身上，只要不是昏君，帮手他复国也何尝不成吧？
一起作陪的李元胤将他俩送出宫门，一起仓促聊了几句，得知马吉翔已经下狱，被他谗谄的十八朝臣也已重获自在，焦琏的捷报和粮食已经达到，目前起码朝臣不再饿肚子了，只是国库空虚，几无银两，天子只得用这批粮食来代替薪酬发放给各级官员，余下的还很多多极少拿点出去布施灾黎，一万石粮食撑不了多久。
回营的路上，从瞿式耜口中得知，朱由榔这位年青天子还只要二十八岁，比林啸还小一岁，却因生在帝王家而别无挑选地走上这条东奔西逃之路，上位四年来不但饱经颠沛流浪之苦，而避祸途中日日担惊受怕，几近无一日安宁，其内心的惶恐与煎熬恐非旁人能够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