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三尊道君像
马老爷子坐在摇椅上，中间矮桌上一个针式唱机内咿咿呀呀唱着戏曲，老爷子眯着眼睛，一手跟着调子悄悄在腿上打着拍子。
谢哥把他夸了好大一通，他爸收支也对他有了笑容，顺手取出几十块钱给他打赏兄弟用饭。
摇把葵扇，睡个躺椅，椅旁再摆上半个大西瓜，阴凉树下能待上一整天。
“这……”程大通越是烦恼，酒就灌得越急，一杯接一杯。
汪勇军持续引诱道。
想到此，程光又信心满满起来，只要他肯尽力，好日子会来的。
一个男人急步仓促走到了炼钢厂前头冷巷里的一个独门小院，悄悄拍门。
常北猛得从椅子里坐了起来，狠狠抽了口烟，“妈.的，你不说老子倒忘了，还真听过如许的说法，甚么三清观中有真龙，真龙底下躺着的满是金元宝，那边头的每一尊菩萨都是金子打的，每年一讲法，菩萨金光闪闪的。”
常北一声令下，一榔头下去，挂在三清观大门上的锁头就断了。
阿虎忙轻手重脚退出去叮咛人办事。
汪勇军瞧准机会，笑嘻嘻上前给躺椅上的常北递了根卷烟，又划根洋火点上。
“嗯，那你告诉他一声吧，三清观是老观了，砸了终归不好。”
常北昂首看看天气，太阳刚挂上树梢，还不算太热，搞上一番，恰好吃晌午餐。
“放心，放心，我们不是来让你还钱的。走，刚才饭吃了一半，看你跑得狼狈，顺手拉你一把，走，饭店用饭去。”
“这么大呢。”常北转了个圈圈，伸开双臂感慨道。
红.卫兵们如同蝗虫过境普通冲进了三清观。
“一个破道观，有啥好搞的，几尊泥菩萨。”
程光站在院中，这也是两间平房的小院, 跟他家摆布对称，隔成了两半显得比较寒伧, 合在一起倒也是个挺大的院子了。
常北的红.卫兵步队已经在桥头堡炼钢厂的家眷院里歇了好几天。
现在他奶跟着他爸也走了, 那这个院子是不是该重新弄一下了, 院门堵上, 矮墙砌成高墙，他家在东院墙上重新开个小门，大小容板车收支便能够了。而程大通那边的门开在哪，就不关他的事了。
事成大半，汪勇军偷偷朝汪勇明一摆手，汪勇明就如同老鼠般钻出了家眷院，往前次的饭店行去，这些每天天好酒好菜喂着程大通，就不怕他不脱手。
“是啊，那你就不想给她点经验，那丫头身上钱多，说不好家里有钱呢，又不是叫你杀人。”
“这里早改了，三清观没了，羽士也早跑光了，这里现在改成成品收买站了，就是一帮没爹娘的小孩子捡捡成品，借个屋头睡睡觉。”
“匡匡匡，匡匡匡……”
汪勇军心下鼓了泄气，朝他一点头。
那位举着个木牌子的问道。
饭菜上来，几口老酒下肚，程大通感觉从牙龈根牵到脑仁折磨了他两天的巨痛终究离他远去了，恍忽间，他听到绑了那小丫头的一句话。
他忙挺了挺身子，“是。”
摆放在大殿前的铸铁大香炉被踢翻，里头干结板硬的香灰块都被摔碎洒落出来。大殿上的锁头被砸开，众红.卫兵扑出来举着榔头铁锹朝神像砸去。
“常哥，那我们还出来砸吗？”
“这可砸不得啊……”
“哈，这老古玩也没多健壮嘛。”常北哈哈一笑，拾起大锁看了看，眼皮一跳，眼睛发亮，这锁头崭极新，莫非这道观里另有羽士住着吗。
程光挥动菜刀嗷嗷叫着往前追逐, 不知被谁绊了一跤，等他爬起来, 前面程大通早就跑没影了。
阿虎朝他一点头，那男人在院门处站住了脚。
常北念省高中，大.字报一出来就跟着搞活动了，别看他年纪不大，他爸常龙是谢立国部下干将，有了这层干系，自但是然拉起红.卫兵步队帮着谢哥做事了。
大婶子一声感喟咽回了肚里。
“现在就去，妈.的，躺得老子身上都要长毛了，走，叫上兄弟们一起。”
“咽不下，老子，老子的牙可好了，炒蚕豆嚼得嘎嘣响，现在，现在连肉都不能吃。”程大通哭兮兮抱怨道。
“别提了，阿谁小兔崽子，生下来就是跟我作对的。看我弄不死他。”程大通喘着粗气骂道，“你们是……”
“谢哥不晓得，他比来忙着厂子里的事，也不管常北这一头。”
“绑人，不可不可，那要吃官司的。”他含混道。
“混蛋, 混蛋, 日.你老母。”
“常哥，这三尊神像竟然不是泥塑的。”拿着榔头的红.卫兵停了手，惊诧望向常北。
“斗.私.批.修，破.四旧，给我砸。”
围上来的住在周边的一名大婶子美意解释道。
凶神恶煞的一帮人带着榔头铁锹等物，常北腰间乃至别了把□□，恶狠狠往三清观行去。
“谁说我不敢的，绑就绑，我就绑给你们看。”程大通一拍桌子，趁着酒兴大声应下。
“常哥，那我们甚么时候去破.四旧啊？”汪勇军笑嘿嘿道。
“明白了。”阿虎应道。这回说完老爷子闭上眼睛，就跟睡着了一样。
大暑骨气，腐草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常哥，比来我们去哪破.四旧啊？”
老爷子猛得一睁眼，坐了起来，过了两秒后，他又渐渐地躺了归去，“阿虎，常北这帮人闹得也忒不象话了，连三清观都敢砸，立国晓得这事吗？”
常北夹着卷烟的手指刚放到嘴边，一下顿住了，他渐渐把头转向汪勇军，一双眸子子瞧准了他，一动不动。
“程大通，你如何不去死, 你这混蛋早该去死了。”
汪勇明在一旁敲边鼓，“那丫头家里有钱，身上必定带钱，想想前次，有好几十吧。就算拿了这些钱，你也能够还上谢哥的帐了，谢哥的帐可不好欠啊，到时丢的可不是牙了。”
马老爷子又躺了下去，可只要熟谙他的阿虎，才晓得老爷子大拇指搓着小指上的玉戒指，就代表着内心头并不象大要看得这般安静。
他握了握拳，先回家煎药，明天去找小火伴弄石灰砖头砌墙。
汪勇军摆布看一下，往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道观年代不小了，传闻啊，里头有地下室，藏着宝贝呢，几个菩萨都是金子做的。”
“程大通，如何被人追得如许狼狈。”
一个红卫兵拿过那块招牌，昂首一看门额，诧异地叫了起来。
“常哥，我们长安街上不是有座三清观吗，我昨儿传闻啊，竟然另有人偷偷去烧香拜佛呢。我们去把它搞了吧。”汪勇军咽了口唾沫说道。
榔头、铁锹敲到神像上收回闷沉的巨响，如同钟磬普通。
阿虎上前，哈腰在老爷子耳边一说。
汪勇军笑呵呵问道。
汪勇军笑着拽过他胳膊，把晕晕乎乎感觉头上砸了个大肉饼的程大通拖进了饭店。
“对，当然要出来砸了，这些神像是最大的反派，封建糟粕，必然要砸了。”常北双手按住门，猛得一推，两扇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常哥，你看，这里挂着块牌子呢，甚么成品收买站，哎呀，你看，上头三清观三字的匾都没有了。这里甚么时候改的成品收买站啊。”
当天程大通醉醺醺归去才发明屋门上架着把大锁，他左撬右撬撬不开，大着舌头痛骂一通滑倒在了屋门下。
常北欣喜如狂，忙喝止道，“别敲了，拿铲子刮一下，看看这神像用甚么塑的。”
倒也不是他瞎扯，他真听过如许的讹传，不过也是小时候的事了。
三尊道君坐像各有两人高，端庄高大，团体泛着紫金色，或许长年饱受香火熏浸，神像的面庞显得有些恍惚，昏黄中确切透着一股慈悲之意。
比来一阵子割本钱家尾巴，非常抄了一大笔。
等了一会，见老爷子不再说话，正想回身办事，却又闻声老爷子说道，“找个机警的先去告诉一声那丫头，毕竟我还欠着高玉蝉一份情呢，他的门徒，总要关照一二的，再跟她卖个好。”
他把腿往矮凳上一搁，瞟了眼汪勇军，“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两家就此断绝来往才好。
“跟老爷子陈述一声，常北他们要去砸三清观了。”男人陈述道。
程大通一个颤抖，“欠谢哥的钱必然还上，不是说好容我几天吗？”
他在原地跳脚痛骂了一通, 最后只能奄耷耷地归去，越想心火越大，冲到程大通家, 把桌椅乱砸了一通, 砸完想想不对，奔回家翻出一把大锁, 把他家屋门给锁上了。
“当然要出来了，神像可都在呢。”汪勇军挤出来，朝常北表示。
汪勇军一愣，莫非误打误撞真被他说准了不成，这道观的神像真是金子做的。
汪勇明赶紧捂住他嘴巴，喝道：“小点声。”
“给她点经验罢了。怂包蛋一个，不敢干早说。”汪勇明骂他。
“快刮一下。”汪勇军也跟着批示起来，贰心头默念着，金子，金子，必然如果金子，就算是镀金也好。
当初他奶不待见这个混帐儿子，对着院门在当中砌了道矮墙, 可心头还是放不下他，矮墙砌了一半, 两边还是通的。
“咋的，你惊骇了，你这一口牙不就因为她被打掉的吗，少一颗牙即是老一岁，你算算，你老了多少岁，你就不恨，这口气就咽下了？”
阿虎开了门。
“我们在谢哥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