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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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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皱紧了眉头,那丫环一脸难堪地望着兰溪,“五女人,九女人能够累着了,她身子弱,三老爷方才也说了,九女人能够不畴昔,您看……要不,奴婢先带九女人归去歇着可好?”

三老爷一走,三太太也不耐烦跟这些个姨娘相看两相厌,推说累了,下起逐客令。能在这内宅中占有一亩三分地的,再傻也有限,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天然都各自见机,回了自个儿房里,既不碍人眼,还乐得安闲清闲呢。

散学后,练字女红两不误,每日里练字总要练到手腕发酸,鼻尖冒汗,常常看的董妈妈、枕月她们心疼不已,但那字确是一日好过一日。

谁知,兰沁却像是被吓着了普通,小脸刷白,错愕地望了她一眼,一扭头,便栽进了中间丫环的怀里,闷声高喊道,“我不去!”

兰溪在娴雅苑用了早餐,寻了兰湘一道到了宁远居正院时,三太太已经穿戴安妥,正抱了神采惶然的兰沁在怀里哄着,瞧了这姐妹俩,忙笑着问起早餐的事。兰沁从三太太怀里探出眼来,目光刚跟兰溪对上,便又惊又惧,一扭头,直接将脸深埋进了三太太怀里,再不肯起来。

女红她也较平常不知勤奋了多少,又常得那巧慧的指导,良师得之,勤能补拙,倒还真能看出些进步,起码,畴前连针脚也绣不划一的她,现在绣朵花儿像花儿,绣片叶儿像叶儿了,董妈妈看着,不由欣喜。大师蜜斯,固然用不着靠着绣艺用饭,但也不能拿不脱手的,今后给家中长辈的情意,自家夫君贴身的衣裳、物件儿,不管如何还得自个儿经手得好。幸亏女人懂事了,晓得自个儿尽力了,照她平常那样,捏个针都嫌不耐烦,董妈妈真不知还得愁白了多少头发。

“女人快些用点儿,待会儿祭祖还不知要饿到甚么时候,不垫吧垫吧,可不就遭罪了?”

到了晚膳,就摆在了宁远居的正院,三房的人齐聚一堂,一屋子的妻妾,父子,嫡庶,各怀心机,恰好还摆出一副调和和睦的模样,兰溪都替他们累。

转出落地罩,刚好瞧见松茗和一个丫环端着托盘出去,盘上摆着些茶盅,布巾之类的,想来是去奉侍三老爷梳洗。松茗和那丫环与他们兄妹几人见了礼,便鱼贯而入。待得那丫环与兰溪错身而过的刹时,兰溪只感觉一股奇特的暗香掠过鼻端,兰溪微怔,再细心去闻时,却只闻得稍早他们都用过的那菊花酒平淡绵软的味道,现在过了些时候,从毛发体肤间披收回来,带着些许令人迷醉的微醺。微微疑虑地望着那转入落地罩,高雅的山抹微云光彩的身影,兰溪失了神。

兰溪的神采不太都雅,神态恹恹地点了点头,那丫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忙不迭抱了兰沁往回走。兰溪望着她的背影,眸色一点点暗下,如何又是她?

兰溪的日子过得非常充分,每日在闺学里跟着先生上课,跟宋芸芸两订交好,时不时拿话刺得兰滟跳脚,寥作消遣。

充分的日子老是过得特别快,时候,就这么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了,转眼,便到了玄月九,重阳节。

兰府尚在孝中,这重阳佳节自是不消出游赏秋,登高远眺,但这祭祖倒是免不了的。青阳兰氏传承了上百年,真正的钟鸣鼎食,礼节传家,端方大,女眷进不了祠堂,却更加悲催的得等在祠堂外,不得鼓噪,不得失礼,那才是真正的遭罪。幸亏宿世兰溪是皇家的媳妇儿,比这更严苛的祭奠插手过不但一回,现在却还不太在乎,但如兰沁这般从外到里,真真正正的小娃儿倒是满心打鼓的。

方才还热热烈闹的宁远居正院顷刻温馨下来,很有那么两分喧闹过先人走茶凉的荒凉之感。

三房的孩子未几,嫡庶加在一起也不过堪堪六个,这当中兰沁没来,其他的兰灏、兰洵、兰溪都是三太太所出,一母同胞,四爷兰涛,三女人兰湘虽是庶出,却也不是兰滟那般挑事儿的人,一时相聚,倒也相安无事。三老爷例行考校了一下功课,又各个训戒了一番,便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因为重阳节,学里放了三日的假,明天是不消进学的,兰溪倒是已经风俗夙起,一到昔日的时候便主动醒来。一时盥洗打扮罢了,流烟捧了身银蓝色门襟绣半开玉兰的对襟小袄,并一条沉绿色的八幅湘裙服侍着兰溪换上,早已梳好的双丫髻上绑着同小袄普通色彩的银蓝花结,流烟又给插了两朵银镶珍珠的珠花,小小年纪倒是不消涂脂抹粉的,不过用了香膏抹了手脸,便算成了。

不算出挑的色彩穿在小人儿身上,却愈发显得出水般的沉寂,董妈妈瞧着对劲地点头,女人果然是懂事儿了,这般沉寂的模样,才该是世家女子的典范。一边在内心点头,董妈妈一边筹措着摆了饭,两个素包,一碟翡翠饺,一碗小米粥,一碟脆辣萝卜,两个素炒时蔬,一色早点都是按着兰溪口味来的。

兰溪回过神来,却想起了别的一事,眼神蓦地暗阒,“找人盯紧了九女人身边阿谁叫柳絮的。”前些光阴,她与兰沁之间的干系明显已经和缓了很多,兰沁不再如同畴前那般怕她,排距她,但是恰好明天却又……她小小年纪,尚未晓得掩蔽情感,若说这一窜改跟她身边的人没干系,兰溪还真不信。

兰溪猜疑地,悄悄皱起了眉。

公然,这在祠堂外一站,便是一个多时候。幸亏气候不错,兰溪偷空在阳光筛落的光芒中半眯着眼,舒畅地望着檐下几盆正在盛放的秋菊,祠堂庄严,并无灿耀的色彩,一色的玉白,头两盆倒是玉翎管和瑶台玉凤,想来被花房的人照看得极好,本年花型开得甚美。兰溪恍忽想着,这盆瑶台玉凤是母亲出嫁的次年娘舅送来的,宿世,却在母亲归天后,莫名枯死,都说草木无情,但真正无情的,倒是人啊。

幸亏,三老爷仿佛也对这堂妻妾平和,姐妹情深,兄友弟恭的戏码不那么感兴趣,更没有演上一角儿的兴趣。用罢了饭,便叫了一众后代浩浩大荡去了外书房。

“女人?”这会儿随在兰溪身边的是流烟,瞧着自家女人怔忪立在一旁,忙低声唤道。

一阵寒意钻进颈窝,兰溪紧了紧衣领,抬开端,见知梧轩外梧桐树叶已枯黄了大半,正有几片如同断翅的蝶般闲逛悠从枝头坠落,翩跹落至阶下,风,乍起,卷下落叶,吼怒而来。

祭完了祖,几房人齐聚老太太的松泉院,吃了重阳糕,便先各自散了。毕竟还在孝期,该守的端方还得守。老太太却也应景地各房赏了一坛菊花酒,便算是应了骨气。

兰溪跟着三老爷一道出了垂花门,便朝着明天一整日都没如何开过口的兰沁伸出了手,笑道,“阿久,一起去吧!”

“阿久夜里魇着了,没有睡好,这会儿还怕着呢。”三太太干巴巴地解释着,却还是叫了奶娘把兰沁抱了起来,如许的日子,即便是常日里病着的三太太也不得缺席,何况是兰沁?一时,母女几人清算安妥,便乘了青帷小轿往祠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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