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命中变数
“五年前，你夜观星象，发明四郎本星有异，南边有吉星乍现亮光，与四郎本命星辉映，遣散阴云，因此带了四郎南下，以后，数年未回，只传闻，你在南边收了个小徒儿，那吉星所应，便是方才那孩子？”慈云问，陆詹不该，却似默许。
“你方才为阿卿探命，后竟然摸起了骨，却又看到了甚么？摸到了甚么？”陆詹不答反问道，嘴角半勾，似有挖苦。
慈云倒是一敛灰白的眉，促声道，“她虽命相有异，但八字中有贵，该与天家婚配，你何必执意相阻？”
车轱轳转，一罢休，车帘坠下，马车闲逛悠，将相国寺大气恢弘的古刹群抛在了身后。
“师父，你干吗抢我的？你阿谁已经是最大的了！”贪婪不敷。
兰溪瞧见那一如平常冷着一张脸的或人在听得“长风”二字时，额角抽了两抽，顷刻间，感觉方才阴霾的表情俄然明朗起来，笑吟吟应了一声，“来啦！”然后，脚步轻巧地插手他们。
“你不问？”方才不是另有很多要问的么？让她出去还不肯！
陆詹目光暗闪，面上的喜色略略敛起，“此事，我并非要你，只是到了万不得已之际，还请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看在四郎这孩子不幸，阿卿这孩子无辜的份儿上，不要助纣为虐。总之，我是毫不会让阿卿重蹈青芜的复辙的，那高高宫墙，重重殿宇，都是吃人的，天家……哼！”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直迫得慈云再说不出半个字，垂目闭眼，灰白的眉，灰白的须，那不是光阴的奉送，而是日日蚀骨腐心的惭愧与罪恶。
“师父！”一声唤，或人从落满雪的柴堆后叹出头来，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上脏兮兮，嘴边放着黄橙橙的烤红薯，还在兹兹冒着热气，一边吹着往嘴里放，一边抽暇道，“长风刚烤好的红薯，香着呢？你不吃？”
“师父，小声些，别让慈云师父闻声了。”偷吃人家的东西已经很不美意义啦，如果再被逮个正着，这回就不怕丢脸啦？
“既是如此，你我有言在先，这孩子命相有异，若入皇家恐生变数，到时……如果宫里问起，你可别出尔反尔。”陆詹沉凝了眼神，目光如箭，直射慈云心底。
两扇门在身后颤巍巍合上，兰溪站在草屋前，有些寂然地垮下双肩。师与徒的边界啊……她师父可贵摆一张沉脸，但是一旦摆出，不管有多少的对峙和不肯都好，她只能认输。
陆詹嘲笑，“你也不消这般看我，我本就是无私之人，天家……与我何干？我尽管我两个徒儿安然安康便是，阿卿命相与天家婚配，却可与四郎相生，她入得皇家，必难逃宿命，若逃了天家，才是海阔天空，也不枉上天予她命格变数之意。”陆詹话语中，孤傲至极，乃至不掩对天家的疏忽，乃至淡淡的……嘲意。
小小草屋内，房门合上，光芒暗沉，就连屋内唯二的人，神采都有些暗淡。
“臭丫头！走啦！回家啦！”出了门，陆詹叉腰站在那块当作台阶的石头上，板着脸，瞪着眼，竖着眉，凶神恶煞，似来索债。
回过甚，瞧见陆詹眯着一双眼，眼缝泄漏出满满的幽深，望着她，不言语，别人看了或许会怵，兰溪却还能笑，“师父这般看我何为？”
“女人？”边上有人号召她，流烟蹲着，朝她招手，脸上有黑渍，脏兮兮像只小花猫，恰好脸上的笑憨痴痴，更像猫了，偷腥的猫。“女人！”流烟又唤她，声音稍稍放大了一些，但仍然抬高着，像是怕人闻声，兰溪瞧见她身边的人，1、2、三……一个很多，围着火堆，氛围里模糊有甜香味，“快些过来，长风在偷着给我们烤红薯吃。明空说了，不能让慈云大师发明。”
陆詹见着这全无世家令媛气度的模样唬得一愣，而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方才胸口的闷气跟着笑声瞬息散了个洁净，氛围中的甜香像是一刹时尽数涌进了鼻端，中气实足道一声，“吃！吃光老秃驴过冬的存粮，看他还如何窝在这破草屋里猫冬。”
话落，陆詹扭头、拂袖，回身而去。门扇用力扇了两下，才“嘭”一声合上，乍然的亮光后，屋内又暗沉下来。很久后，看不清的晦暗里，才有一双眼满满展开，一记感喟，在屋内沉沉响起，被四周的土坯墙环绕、回旋，耐久不散……
慈云似有不甘，张了张嘴，仍想试图说些甚么，陆詹却已转过甚来，目光如刀，寸寸刮人血肉，生疼，血流如注。“慈云，你莫忘了，你欠四郎的。当日，若非你闭口不言，我若早察青芜命生变数，她何至走到如此地步？我与青芜待你如厚交好友，血肉兄弟，偏你却累她伉俪离散，骨肉分离，四郎自幼孤苦，受尽多少委曲？你落了发，参了佛，却又能参透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甚么都看不到，你不是早就推测了么？以是，才无半点儿异色。”慈云眸中精光乍起，“那孩子的境遇非同普通。她幼时，我曾测她八字，观她面相，为她批命，幼年失母，父母缘薄，伉俪缘浅，子孙福无，虽繁华加身，倒是半生凄苦，天命早夭之相。可方才再看，八字未变，然命格已改，我观她面相，倒是再也看不出其他，探她前路，竟似大雾掩蔽，无从窥测，再摸她骨，亦是一无所得。她的命已逆转，运，在她本技艺中，她，就是她本身，乃至她周边之人的射中变数。你我终是凡人，已无处着力。”慈云腔调徐缓，神采沉凝，倒是不知不觉摒弃了“老衲”，而自称为“我”。
“师父不是说了，该奉告我的时候，天然会毫无坦白，和盘托出么？那我还问甚么呢？”吃红薯的时候，她也完整想通了，自始至终的坚信便是，师父不会害她。那么，不让她晓得便有不让她晓得的启事，她无需再问，亦无需再想。(未完待续。)
“师父，已颠末端年了，还甚么过冬啊？”小小声提示，有些嫌弃，不是知识赅博，学贯古今么？如何犯如许的初级弊端。
屋内风里捎来感喟，带了无法的笑，已经闻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