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棋局
兰灏和兰洵兄弟俩却有些难堪,“是啊,先生说话惯来如此,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固然话说得不包涵,但倒是半点儿没有坏心,表弟,表妹千万不要介怀啊。”
傅修耘挑眉,眼瞧着陆詹望着他的眼神,很有两分评价的神采,心机一动,笑道,“吵嘴之道,我只通一二,先生如有雅兴,我也不敢扫了先生的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还请先内行下包涵啊。”
边上兰溪见状,微微拧眉,心想着,本日老头儿怎的说话这般带刺?似是故意针对表哥普通?但昨日,乃至方才,他们都还相谈甚欢。兰溪一度觉得,自家师父是有些喜好表哥的,不然,怎会例外邀他上门?兰溪满心疑虑,当真有些不懂陆詹本日之行事,但这些年,该有长进还是有的,起码现在,兰溪已经很晓得藏拙,也晓得适时的做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兰溪挑了挑眉,略略思忖半晌,便道了一句,“我也去看看有甚么需求帮手的没有。”话落,她便追着陆詹而去。
“怡儿不得无礼。陆先生言语朴重,不知比那些个棉里藏刀的好上多少倍。何况,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事理。”傅修耘赶紧出声斥责道。
“哥哥,不过输了一局棋罢了,不要紧的。”陆詹和兰溪一走,傅馨怡见傅修耘仍然愣神着,不由出声安抚道,“并且啊,刚才阿谁陆先生说得话非常气人,君子自谦乃是品德,如何到了他嘴里却成了虚假?亏我之前还感觉他这小我非常风趣呢。”想起方才陆詹言语带刺,傅馨怡也不由多了两分怨气,为兄长抱屈道。
兰灏恨不得掐死了他费事。那边傅修耘却已惊道,“莫不是先生曾输过他这位弟子?”(未完待续。)
一方棋盘,小小方格,吵嘴纵横交叉,无声厮杀。一会儿以后,陆詹笑道,“小子,我就说嘛,你果然是在自谦。年青人晓得谦善是功德,但是过于谦善了,反倒感觉有些虚假,让人不喜了。”
“是吗?”陆詹笑对劲味深长,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像是带着万斤重量,倏忽砸向傅修耘心中的笃定,顷刻间,便是不安。
兰灏不着陈迹瞪了兰洵一眼,这才轻描淡写道,“是先生的亲传弟子,这棋艺也是得先生真传,现在已与先生旗鼓相称。”
“小子,都说下棋便如做人,你喜好万事留一线,却不知,说得不好听,那便叫作心慈手软。而你不知,这人间有些人,是能够万事不惧,连命也能够豁出去的。以是,便也可绝处逢生。”陆詹笑笑道,那几句话,让傅修耘心房巨震,半晌无言,只能盯视着那棋盘上胜负已定的棋局,愣愣出了神。
“甚么叫旗鼓相称啊?哥,你这话也太谦善了,何况,你还是帮着耿四哥谦善?先生方才可才说了,过分谦善未免有虚假之嫌,你帮着他遮丑,没有人会感激你的。”兰洵忙着吃,涓滴没有重视到兰灏的目光,拆起了台。
“是啊!就连父亲与先生对局,也难有胜的时候。先生的敌手,也就耿四哥了。”兰洵取了桌上果盘中的干果花生,咬得咔嘣作响。
“是啊,先生的脾气,若非他瞧得上的人,是千万不成能邀来做客的。像我这块儿榆木,先生可向来不与我下棋的,更别说教上两句了。”兰洵也非常乖觉地打起了圆场。
而下一刻,这不安成为了实际。棋盘上,情势斗转。傅修耘死死瞪着,不敢置信,“这……如何能够?”
兰溪沉默不语,静观其变。傅修耘却觉着额角一紧,有些局促道,“先生,既是如此,请谨慎了。”
“小子,吵嘴之道可在行?不若我俩手谈一局?”饮了一杯茶,说罢了一番闲话,陆詹让人在竹桌上置了棋盘,笑着号召起傅修耘。
陆詹见罢,笑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你们几个年青人渐渐玩儿着,老夫去厨房看看,待客可不能草率了,做不到宾至如归,如何也得宾主尽欢才好。”笑着挤了挤眼,陆詹回身而去。
陆詹听罢,抚须而笑道,“傅小哥儿该是自谦了吧?你执白,你先请。”
“好一个运气!老夫部下,可没有运气可言。小子,都说棋品如品德,你若再自谦,便当真有虚假之嫌了。”陆詹笑道,但那笑却不入眼底。
“那就多谢先生相让了。”傅修耘拱手称谢,也不推让,在陆詹劈面落了座,从棋盒中取了一颗棋子,夹在两指间,轻落棋盘。
傅修耘听罢一惊,兰灏的棋艺他是晓得的,毫不在他之下,竟然与陆先生对弈,最好的成绩也是输了三子,那他本日败局,还当真没有甚么幸亏乎的。
“这个表弟当真莫要在乎,先生棋艺超凡,难逢敌手,我与他下,最好的成绩,也是输了三子,表弟已经非常不错了。”兰灏笑着安抚道。
傅修耘却挑起了眉头,“耿四哥?”
“围棋一道便在一个‘围’字上,现在情势,我虽不敢说胜券在握,万无一失,但我占有了上风,先生要凸起去,反败为胜,殊为不易。”傅修耘说得谦善,实则眉眼间埋没的幽光已经泄漏贰心中思路,现在全部棋盘上他可谓把握了全局,斯须间,便可将黑子围死,黑子要反败为胜,何止是殊为不易,几近算是不成能的。
“你是觉得胜券在握了?”陆詹笑着挑起一道斑白的眉毛。
傅修耘想罢,可不是么?方才那几句话,虽在点他下棋之道,何尝不是在教他为人办事之道呢?这么一想,傅修耘突觉茅塞顿开,心中沉闷尽消,由衷地多了两分感激,“先生苦心。只是,先生这棋艺果然是不凡,我与他下,当真有两分不自量力。”看似占尽了上风,转眼就输了个洁净,之前的上风,怕也是陆詹决计相让而至,好笑他,嘴上自谦,心中却已在沾沾自喜,不过一招之间,输了个洁净。
傅修耘一惊,昂首却见陆詹仍然笑着,不见喜色,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松弛道,“先生谬赞了。我当真不是谦善,吵嘴之道,我确是不擅,不过是赖先生相让,另有便是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