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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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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瑅淡然道:“高二爷包涵,我本日未有诗兴,只怕做不出甚么好诗,便不令诸人见笑了。”实则他只是不屑于与这班后辈玩耍罢了。此地属他年纪最长,他还是朝廷钦命的翰林学士,却与一班年青的权贵后辈们为了一个女伎斗诗,实在自降身份。

高华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永王之子道:“李兄,我记得你是上月月中进京的?我倒不知,你竟熟谙苏翰林。”

每有人念一句诗,李兰便拊掌称好,或点评几句,却始终捻动手中的牡丹发簪不动。

有后辈大声叫道:“说来听听!”

高展明收回目光,道:“没甚么。只是聊聊明日的事罢了。”

高天文见他如此态度,也便不问了。

永王之子笑眯眯道:“哎呀,我说了这么久的恭维话,就是等高二爷这一句呢。高二爷相邀,实是鄙人的幸运。”

高华崇不紧不慢道:“苏翰林,传闻你的诗文是极好的,不如你也作一首,令我们长长见地。”

高展明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也不知是否他故意了,他总感觉永王之子在暗讽高华崇扰民之举。永王之子之以是能泛舟进御河,大略是凭了他的身份,那些官兵不敢禁止,高展明便不信他先前不知是高华崇派人封闭两岸。不过他这话说的极是客气,便是有讽刺之意,也不大能听得出来,看来他是个会说话的。

这李兰是风月场里走惯了的,最会挑起男人情感。这些后辈们幼年气盛,被她一笑已笑酥了半边身子,纷繁应和,不一会儿就有好几小我念出几句乱七八糟的诗来。有的作诗论端五,有的论美酒,有的论美人,因是临时所作,韵也不押了,句子也不工致了,有人乃至连字数也凑不上。

永王之子道:“本日乃是端五佳节。我刚回都城不久,正巧内阁本日也放了苏大学士的假,我便约了他出来,想到这御河上看看老百姓龙舟竞渡的盛景,没想到这都城里仿佛没有吴越一带赛龙舟的风俗,且御河被官兵给封了。我向他们讨情了几句,说我可贵有机遇来一趟都城,请他们让我到御河上走一遭,好歹过过干瘾。官兵便通融我和苏翰林出去了。本来是诸位兄台在此玩耍,但愿我们没有打搅几位的兴趣。”

高天文道:“真奇特,这两人如何凑到一起去了?对了,方才子辉叫你出去做甚么?”

高华崇也知李景若爱玩的心性,猜想他即便凑趣了苏瑅,怕也无关政事,是以便不再诘问下去了。高华崇道:“船头风大,不如我们先入舱再谈。”

李兰笑道:“诸位爷们都是见多识广、才高八斗之辈,奴婢怎敢在诸位面前献丑?不过诸位爷想斗个乐子,奴有个发起,只是不知爷们肯不肯卖奴这个面子。”

高展明忙施礼道:“鄙人高展明,字君亮,见过李公子和苏翰林。”

永王之子恍然大悟:“难怪我听画舫上传来歌舞之声,好不热烈,本来是高家宗学后辈全在此处了。都城公然是都城,都城的后辈好雅兴,我在襄城时,宗学中的后辈尽是些无趣之辈,昔日休假,只知在府上睡觉,哪会有游河观景的兴趣。高二爷实在是个风雅之人,鄙人敬佩。”

高天文担忧道:“明日的事,你可都筹办好了?”本日高华崇摆下如此大的阵仗,对于明日筹办酒菜的高展明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两相对比,只怕高展明输去太多。

一名头戴牡丹红花的女伎并未与纨绔后辈们一处,而是在大堂中持续弹着琴。一名叫高蓉的后辈朝她吹了个清脆的口哨,道:“哟,这不是艳满都城的李兰女人吗?昔日学中休假,我到你们风华楼来,想见女人一面都是千难万难。本日可真是托了二爷的福,能再睹女人芳容啊。”

高华崇淡淡一笑:“本日我们宗学休假,常日里学业劳累,可贵有此机遇,我便请学中诸位后辈出来旅游御河,只愿我没有坏了二位的游兴。”

高华崇做了个请的手势,苏瑅也不客气,提起衣袍跨入船舱当中。李景若的目光在高展明身上滞留半晌,对他盈盈一笑,亦跨入舱内。高展明懒怠再与高华崇胶葛,紧随其掉队舱。

苏瑅和李景若在高家嫡派后辈这一边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高展明回到位置上,高天文骇怪地与他嘀咕道:“李景若?苏瑅?他们怎会在此处?!”

船工将永王之子和苏翰林的小舟拉近,永王之子悄悄一跳便上了画舫。苏翰林亦跟着风采翩翩地跨上船。

高展明听了这话,终究晓得这位永王之子究竟是何人了。永王李璘的嫡宗子名叫李景若,这李景若本该是袭承永王爵位的,但是他倒是个出了名的风骚人物,不甘长居襄城,自幼喜好浏览名山大川,传闻他十六岁时便用了三个月的时候单独一人策马游遍了全部河南道。现在他已是二十三的年纪了,尚未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朝廷封给他的官职他也推却不拜,只一心四周游历,已快将天下的山川走遍了。李璘也知这宗子无定性,一心只在游山玩水上,对于袭爵一事涓滴不感兴趣,是以已放弃对他的管束,三年前改将次子李景荣立为世子。这李景若上月进京,是为了六月天子大寿,而进贡礼品来了。

那一叶小舟越驶越近,高展明看清了船上的两小我。年青的阿谁边幅生得极都雅,高展明一眼看到他,脑海中便闪现出“面若冠玉”这四个字来。他不但边幅漂亮,且脸孔驯良,脸上挂着几分笑意,令人不由得生出靠近之意来。他身上的穿着也非常富丽,一看便是有身份的权贵后辈。而年长的阿谁,一看便是个文人,他站在那边,岩岩若松,占尽风华,人们底子不会重视到他的边幅,已被他的气质所佩服。

高华崇道:“苏翰林如何说?”

高展明的目光投到了这个名叫李兰的女子身上。他先前筹算请风华楼的女伎班子为世人演出的时候就传闻过,李兰是风华楼的花魁,京中多少后辈为她豪掷令媛只求美人一笑。本日得见,公然名不虚传。只见她柳眉如烟,目黑如漆,齿白肌莹,不过略施粉黛,却要更赛过旁人盛饰艳抹万分。

高华崇道:“你们为安在此?”

高展明正迷惑来者何人,却听身边的高华崇冷冷道:“这不是永王之子和苏翰林吗?”

此时方用完午膳,女伎们并不持续演出,而是四散开陪着纨绔后辈们喝酒下棋作乐。

方才船俄然停了,船舱中的权贵后辈们就猎奇地探出头来张望。现在高华崇领着李景若和苏瑅进舱,他们便纷繁群情起来。

永王之子始终是笑笑的:“我方才瞥见你们兄弟二人聊得正欢,是甚么风趣的事,你们抛下一船的人到这里来讲?不知可否叫鄙人也听听。”

高华崇向站在船头的船总比了个手势,那船总便命令让统统纤夫停止了拉纤。画舫在御河中心停了下来,小舟漂进,在画舫边上停了下来。

不等高华崇开口,高展明率先道:“只是喝多了酒,到舱外来吹风醒醒神罢了。”他要完整断了高华崇那条心,他不会再给高华崇欺侮本身的机遇了。

高展明一愣:永王之子和……苏翰林?苏翰林?!当今的翰林学士里有几位姓苏的?!莫非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瑅!

高华崇也不难堪他,只是嗤笑了一声。

高展明笑道:“堂哥放心就是。”

高华崇客气道:“既然相遇,便是缘分,不知李兄和苏翰林可有兴趣到我的画舫上来,一起喝酒作乐。”

四周一片起哄声。

“哦?”永王之子略骇怪地一挑眉,仿佛对高展明的名字感到有些别致。他顿了顿,笑道:“哦,本来是君亮兄弟,幸会了。”

就在此时,高天文搡了一把高展明,轻声道:“君亮,你的诗文一贯不错,你可要尝尝?”

苏翰林看了永王之子一眼,终究起家:“恭敬不如从命。”

他的目光立即来到苏瑅身上,却见苏瑅也正用探听的目光看着他。而坐在苏瑅身边的李景若则端起酒杯遥遥对他敬了一杯酒,抬头一口喝完了。

另一名名叫贾浒的弟子道:“李兰女人?我也传闻过你的大名,传闻你的诗词是一绝,不如你现作一首词唱来让爷们听听。”

这苏翰林不是别人,恰是大名鼎鼎的苏瑅。高华崇他们这些权贵后辈,和科举出身的豪门士子说不上是不共戴天,可好歹也是难以靠近的。一贯是桥归桥路归路,只要虚与委蛇的情分。永王是先帝的远亲弟弟,和高家亦有姻亲,如何也算是站在权贵这边的。而永王之子竟在端五节和苏瑅一起泛舟游御河,如许看来,仿佛私交竟是很不错。

而那位苏翰林始终坐着未动,此时目光也落到高展明身上定了定,然后清清冷冷地向高展明和高华崇二人点头表示。翰林学士在内廷供奉,不计官阶品秩,也无官署。然他虽无品阶,倒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而高展明和高华崇虽是权贵后辈,却并无官爵在身,以是他不必向二位高家公子施礼。高展明原该向他行更大的礼,只是毕竟本日是在郊野,而苏瑅并未着官服,是以他才作罢了。

李兰摘下头上别着牡丹花的发簪,调皮地笑道:“奴本日不作诗,却想要听诗。奴大胆定个题目,本日是高二爷做东请诸位和奴婢们共度佳节的好日子,诗的题目便限定于本日所见所闻。先说好,主子疏学浅,诸位爷们做的诗好不好,奴不敢妄加点评,可谁的诗最讨奴喜好,奴便将这支牡丹发簪赠送他。”

高展明心中一动:苏翰林公然就是苏瑅!久负盛名的苏瑅,竟然在此地让他碰到了!苏瑅一向是贰心目中的大文豪,如果本日有机遇在苏瑅心中留下印象,今后得他指导几分,是件极幸运的事。

小舟间隔画舫只要约莫三丈的间隔了,被称作永王之子的年青人放动手中的桨站了站起来,含笑道:“本来是安国公家的二爷。”他的目光在高展明身上转了转,道,“这位是……”

永王之子笑道:“我和苏翰林也不过熟谙了几天罢了。我这些年走了很多处所,等六月办完了圣上的大寿,我就要离京了。此次离京,我想去蜀郡逛逛,苏翰林是蜀地出世的,我想向他就教蜀地的风土情面,是以本日缠着他陪我来游御河,没想到就赶上你们了。”

高华崇因方才的事被永王之子和苏翰林打断,虽出于礼节请他们上船,可不免还拉着脸不大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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