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心
“你们都下去。”
叶轻歌没说话。
容昭懒洋洋的看了画扇一眼,回身翩然上马,往城内而去。
嘉和帝负手而立,淡淡打断他的话,神情看不出任何不悦或者其他情感。
“容昭呢?现在返来了吗?”
嘉和帝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何时与清妃攀上友情了?”
“是。”
董朝恩疾步而来,跨过玉阶丹墀,看了眼守在门前的宫女,挥了挥手。
“天气将晚,城门也快下钥,再不进城只怕就要露宿郊野了。夜色寒凉,你现在怀着孩子,受不住寒,如果身子有个甚么不测,便是轻歌的罪恶了。”她顿了顿,和言语色道:“妊妇切忌起火,表姐要多多保重身材才是。”
容莹也没再持续刁难,转头莲步轻移的走回了肩舆,富丽厚重的车帘垂下,袒护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和淡淡疑问。看来,她得进宫一趟了。
嘉和帝挑眉,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眼神却更加深沉。
“是。”
明天女主就回家了,嗯,表焦急,渐渐来。
“是。”
“清妃娘娘出自安国公府,和叶女人是表姐妹,传闻入宫前豪情也是极好的。”
嘉和帝站起来,负手走到窗前,有些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他倒是沉得住气。”
“也罢。”
天气一点点暗沉下来。紫色的宫灯摇摆昏黄,一点点洒落宫墙碧瓦,青石铺就的地板雕镂粼粼,即使都丽堂皇却又不免失了几分娟秀灵气,漫出些微萧索的沉寂。
身为天子近身内侍,很多事情他天然比外人清楚很多。
容莹呼吸微滞,叶轻歌的话说得很明白。画扇是她的丫环,即便犯了甚么错也只要她这个主子的才气奖惩。并且画扇不是长宁侯府的家生子,即便是长宁侯也不无能与画扇的去留。
“是。”董朝恩道:“晋王接旨后就当即差人让世子出京接叶女人,现在应当快到长宁侯府了。”
“皇叔有甚么反应?”
“如此便是最好。”她驯良道:“长宁侯府是勋贵之家,便是一个丫环,也得知礼懂礼,方才不会被人笑话。”
他回身,恭敬道:“皇上另有何叮咛?”
一番心念电转,她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是笑得端庄风雅的点点头。
“哦?”
嘉和帝想了想,道:“算了,你直接去淑宁宫传旨,宣清妃侍寝。”
她妖艳的眸光轻闪,满面肝火散尽,摸了摸本身油光黑亮的发髻,又笑得和顺驯良。
容莹这话固然大要上说得客气,实际上却暗含讽刺轻视。聪明,不过就是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胆敢经验公主的丫环罢了。
她眸子微沉,内心划过一丝奇特的情感。
容莹有些不测于叶轻歌的安静。
“画扇是草泽出身,不懂端方,若对表姐有所冲犯,还望表姐包涵,莫要与之计算。待归去后我禀明父亲,定会好好教诲她。”
嘉和帝是个勤奋的君王,每日除了上朝以外,大部分时候都呆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措置国度大事。
看来这三年产生了很多事。
他语气懒惰,听起来非常漫不经心,董朝恩却不敢粗心。他深知面前这少年帝君的深沉和铁血手腕,越是表示得云淡风简便越是通俗难测。
董朝恩将头埋得更低,语气恭谨而畏敬。
董朝恩没接话。
“表妹说得是,倒是我暴躁了。”她唇边笑意微微,忽又看向画扇,道:“表妹,你这新收的丫环倒是衷心护主,比起畴前的兰芝的确聪明很多。”
如果平常,一个叶轻歌,她能够等闲的拿捏在手中。而本日不太短短几句话的比武,她却连连得胜。
“皇上如果想晓得也简朴,叶大蜜斯现在是晋王世子未婚妻。遵还是例,回京今后会进宫谢恩。只是本日天气已晚,明日长宁侯夫人应当会带叶蜜斯进宫觐见,届时皇上自可得见。”他又顿了顿,道:“主子传闻这长宁侯府大蜜斯固然性子沉默寡言不通油滑,倒是生得一副好边幅。”
嘉和帝这才昂首,一张脸表面清楚俊美绝伦,特别一双剑眉浓而密,其下一双眼睛深而沉,闪动着睿智的精光。
“老奴拜见皇上。”
广大红木桌子上堆满了奏折,年青的帝君正低着头批阅奏折,旁侧紫金阆云烛台上灯火幽幽,将他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形貌得栩栩如生,更加显得持重而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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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帝不晓得又想起了甚么,目光有些玩味儿起来。
提起阿谁名字,董朝恩清楚感遭到这位年青的帝王语气微微有几分窜改,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澎湃着翻滚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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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朝恩当即伏跪在地,惶恐道:“皇上明鉴,主子并未有僭越之心…”
“表姐。”
董朝恩眉头不成按捺的动了动,敏感的发觉到嘉和帝在提及茗太妃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沉沉压抑的暗淡和挖苦。
叶轻歌却在此时开口了,语气还是沉寂文雅。
嘉和帝站在原地,眼神悠远。
宫人都退下后,他便躬身走了出来。
“清妃禁足也够久了,是该早些放出来。明日叶轻歌进宫只怕是得问起她,好歹是父皇临终前定的未来世子妃,总不好让她第一次进宫便没了脸面。”他顿了顿,眼神顷刻飘过深沉的幽光,“你去给皇后说一声,就说是朕的意义,解了清妃的禁足。”
容莹气得倒抽一口寒气,满目阴霾而仇恨,长长的指甲掐入了手心,疼得流血,却还是压抑不住胸腔里那股翻涌的肝火。
这宫里看着豪华,实际上也就是天下上最肮脏的处所,甚么肮脏卑鄙的事都有。
画扇面色微冷,放在身侧的手指也垂垂收紧。
这个表妹自小就沉默寡言性子荏弱,如果换做畴前,听了她这番话,指不定早就悲伤欲哭楚楚哀怜了。不过三年不见,不成想倒是在那庵堂里熬炼出一腔哑忍刚毅的心性来。
叶轻歌坐在马车里没动,语气还是暖和。
“朕传闻当年叶轻歌的母亲和我们宫中的茗太妃但是并称都城双姝,都是绝色美人,只可惜那叶江氏红颜薄命,膝下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生得甚么模样?”
他眼睫低垂,声音略带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董朝恩眼神动了动,呈九十度哈腰,道:“是。”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喃喃了一句,嘴角勾起诡谲的弧度,“父皇贤明。”
嘉和帝没有昂首,狼毫笔悄悄一划,淡淡道:“圣旨传到了?”
“启禀皇上,晋王并无非常。”
董朝恩起家筹办分开,嘉和帝又唤住他:“等等。”
他奉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