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兰舟的心思
杜薇倒是有些奇特，宿世皇上都是按例招幸的，今儿个如何特地跑到秾华院来了？她想归想，部下行动却没听，忙忙地沏了茶水，又端了果盘出来。
宫重神采却淡淡的：“现在雨也停了，朕就不过夜了，你也早些安息吧。”看徐凊儿面有失落，略微缓了口气道：“秋里夜寒，你把稳着些。”他虽神采和缓，但从面色来看，对徐凊儿并不非常上心。
这话对女人来讲，真是比甚么都来的锥心，兰舟握着托盘的手一紧，才涂上的艳红蔻丹染上了素白的百合，失了清丽，透出一股子无端的艳俗。她仇恨地看着杜薇：“别仗着你是跟着蜜斯从府里出来的，便能够信口胡说，蜜斯令我折了花儿摆出来，你却在内里拦着，安的到底是甚么心机？！”
杜薇侧身避开她的手：“不敢当，我做本身分内事罢了，不劳你挂记了。”
在屋里服侍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只留了绿环下来，绿玉走出门时看了看兰舟和挽香，又看了杜薇一眼，考虑了一下才道：“绿枝，你留在门外听用吧，免得绿环一小我忙不过来。”
徐凊儿此时半跪在地上施礼，宫重有些阑珊地模样，抬手叫她起来，问了句闲话：“本年多大了？”
杜薇满心恼火，瞥见人就一眼瞪了畴昔，兰舟见她冷冷地一眼，手先颤抖了一下，一颗葡萄滚了出来，勉强笑着问道：”您这是如何了？但是站的乏了？”
她瞧着瞧着便有些入迷，就听几声‘啪啪’声传来，是内里服侍的崔白走了出来，目光不着陈迹地在杜薇身上溜了一圈，然后道：“圣上口干，你再去沏一壶茶来。”
杜薇皱眉道：“我比你还小两岁呢，你认的这是哪门子的姐姐？”她又高低打量了兰舟一眼，见她穿戴鹅黄色半臂，底下是青色马面裙，头上簪着花蕾金簪，在雨天里格外抢眼出挑，她看了这身儿，心底有些了然，便点头道：“你先归去吧，我不累，这里不需你服侍。”
兰舟神采白了白，勉强笑道：“您说甚么呢？跟皇上有甚么干系？”
杜薇压下满腹的心机，怕轰动了屋里正说话的皇上和徐凊儿，便抬步站远了些，问道：“你这是做甚么？”
她本身钻了牛角尖，越想越是仇恨，抬起眼看那被风雨拍打着的灯笼都格外让人恼火，正巧一个穿戴一身艳色衣裳的宫女托了果盘，手里捧着还沾着雨水的百合——恰是兰舟。
徐凊儿低低应了声‘是’，宫重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徐凊儿扯了扯帕子，回身走了归去。
皇上来得俄然，秾华院里也是一阵人仰马翻，幸亏绿枝很有大将之风，批示着一干人清算伏贴，做好了迎驾的筹办，徐凊儿带了些严峻和娇羞，绿枝细细叮咛了几句，见她怔怔点头，也不知听没听出来。
崔白接过茶，却不急着出来，目光又在她身上停顿了半晌，才回身进了去。
杜薇躬身道了声‘是’
杜薇目光一向凝在她身上，直到兰舟被看得不安闲地低头，她才道：“我们美人是个女人，你就是想奉迎儿，有必打扮的这么花巧？还是想在皇上面前奉迎？”
杜薇躬身应了声是，干脆就在廊内站定了，抬眼看着廊外的雨丝，现在垂垂入秋，天也垂垂黑的早了，又加上皇上俄然前来，以是院内早早地就上了灯，羊皮的灯笼撑了起来，被秋雨晕染出淡淡的光团。
徐凊儿听了这个动静，本就气了个仰倒，但没过几天，就听寺人福宝来报，说是新封的陈淑女要来秾华院看望昔日的‘好姐妹’。
绿环见她明里暗里都是指责陛下不好，吓得耳边的珠子连连乱晃，赶紧道：“如何会？皇上或许是赶着归去措置事情呢，您瞧着吧，现在您在圣上面前露了脸，这新选的秀女里先承幸的一准是您。”
徐凊儿眼底有一丝绝望，不过硬是忍住了，宫重抬手敲了敲桌子：“人多瞧着慌乱的很，先下去吧。”
杜薇看了她一眼：“论姿色，你就算其中人，别说美人了，连平常宫女比你强的都有很多，还是别起歪心机的好，你如果真生的国色天香，就是不献殷勤皇上天然也能看到。”
徐凊儿红了眼眶：“这叫甚么事儿？人都到宫里来了，却只坐坐就走了，现在天气擦黑，宁肯冒着黑归去也不留下，传出去我可没脸见人了！”
徐凊儿神采一红，低声道：“虚岁十七了。”她昂首谨慎看着他的神采，伸手接了杜薇递过来的茶，巧笑道：“这是臣妾叔叔托人带来的信阳毛尖，不是甚么好物件，但臣妾爱吃得紧，皇上尝尝。”
兰舟恨声道：“都是做下人的，谁不想往上爬？你这么拦着我，与你有甚么好处？！”
绿环见她神采不愉，赶紧上前安慰道：“美人莫急，现在新选上的妃嫔们都未曾乘宠，皇上先到了您宫里，已经是天大了脸面了。”
杜薇看到他便想起第一世被逼着投井他杀，内心讨厌感止不住地泛了起来，再加上锦衣卫对厂里本能的敌对，只能勉强低下头，才不让眼底的仇恨伸展到脸上，她低低地应了声，转头去一侧暖阁沏了壶茶，递给崔白。
她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看着廊外的秋雨垂垂小了起来，便闻声‘吱呀’一声，门开了，就见宫重走了出来，杜薇跪了下去，不让本身露脸，徐凊儿也跪在里间送驾，头倒是抬得高高的，满脸希冀。
徐凊儿稍稍畅怀，对着杜薇道：“迩来你其他的事儿先别忙了，抓紧时候把绣样儿做出来。”
在宫里，除了那些早就找好前程的，普通的主子都盼着主子好，本身才气跟着往上爬。以是秾华院高低都眼巴巴地盼着徐凊儿快些承宠，但巴巴地等了好几天，都没比及皇上再次过来。
杜薇看了她一眼，摇了点头，兰舟此人谋算模样都不算出挑，能在后宫出头才怪呢。不过明天先是陈芷兰再是兰舟，倒给了她点提示，要不要干脆帮徐凊儿成事，然后她好讨个恩情，安度余生？她把这动机在内心揣摩了一时，又摇了点头，徐凊儿模样是好的，那性子却要命，并且也不是个能记得住别人好的，可别像第一世一样被转手当个物件送了出去。
兰舟看着她咬牙切齿，好似恨不得把她寝皮啖肉，尖尖的指甲硬生生折了花枝，然后回身大步去了。
杜薇笑了笑：“方才还是美意来帮我，现在如何又成了蜜斯下的令？”
兰舟灵巧地福身，巧笑道：“我看姐姐累得慌，以是特地赶来调班。”
兰舟神采一滞，又咬着牙倔强道：“如果我必然要出来呢？”
杜薇冷冷道：“你如果敢强闯，我就喊一句‘有刺客’，到时候你就是被人斫成肉泥，也没人救你！”
绿环扶了徐凊儿睡下，又叮嘱了绿玉几句，和杜薇一道走了，她到底没把兰舟这事儿说出来，这是个大把柄，得让它阐扬出最大余地来才成，若只用来除了兰舟，未免有些可惜了。
兰舟神采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又委曲道：“姐姐可还是记取前事？我是个笨拙的，前个才受了罚，又不得主子喜好，便想着去美人面前讨个好儿，让她也能欢畅一二，我这个做奴婢的日子也能好过。”
杜薇长长地出了口气，又靠在廊外发楞，崔白生了张好皮相，又是位高权重，以是宫里宫女女官都乐意巴着他，乃至在宫外早早地就娶了对食，有次他在宫里发了话，要再纳一房心灵手巧，最好有些机巧的妾室，徐凊儿动了心机，就想把杜薇送了畴昔，她当时候性子烈，传闻要给个寺人当二房，直接就投了井，第一世就是这么没的。
言谈间尽显少女的天真娇憨，另有些带着小意的温存，一抿嘴一低头都显了少女的婉媚，宫重眉头略微松了松，暴露一丝笑容，抬手接过，细细啜了一口，赞道：“确切好茶。”
杜薇道：“拦着你对我没好处，但拦不住你对我定是只要坏处，不管你事成或者不成，我是卖力守门的，头个不利的都是我。”
兰舟笑吟吟地上来就想要挽住她的手：“姐姐说的这是那里话，你资格老，遵循端方，天然当得起一声姐姐的，再说了，姐姐今早上跑了一早上，下午也还没歇上一时半刻的，mm担忧你的身子，这才特地来帮手的。”
徐凊儿嘴角一松，又仓猝命人端上果子点心来，宫重抬手道：“不必忙活了，朕等雨停了就走。”
杜薇想到本身从第一世就身不由己，到了现在还是如许儿，不由得有些厌倦，她也不是没恨过，既然要让她死去又活来，干吗不直接给她一个蜜斯身子呢？世世都是命不由己的丫环，第四世她倒是拼了命，落了一身伤疤，给本身挣了个好出息来，成果也是被人用完就扔了，她如果就此死了也就罢了，恰好还又让她活了一世，造化这般作弄人，究竟是为着甚么？
徐凊儿也顾不得面子和矜持了，传闻皇上迩来常沿着金水河漫步，她便也有事无事就在皇宫园子里闲晃，盼望着能跟皇上再遇见一回，不过皇上却还是没瞧见她。倒是传闻尚服局里有个姓陈的女史，不慎落了帕子到御花圃里，被皇上拣着了，承宠一晚，被封了最末等的淑女，不过不知为甚么，皇上似对那女子很喜好，是以就连高位分的妃嫔们都不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