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事败山崩
傅月明微微一笑,说道:“恰是如此,女儿倒想请母亲想个别例。”陈杏娘奇道:“这是她唐家门里的事情,如何也轮不着我们插手,我却要如何想体例?”傅月明便偎着她坐了,笑道:“母亲如果不管,可就是弄死人了。经了今儿这一出,父亲还能容唐家再在咱家住下去么?让唐姑姑跟了姑妈去,还不被那一家子揉搓死了?这么个年青女人,毕生就如许毁了去,母亲忍心么?”唐春娇也赶快跪下,望着陈杏娘,声泪俱下道:“我那嫂子,面恶心毒,实不瞒您说,前几日她还是策划着把我说给老爷做妾,图谋着待太太死了,好鸠占鹊巢。连她本身的女儿,她也算计着今后嫁与甚么人,有个甚么用处。如许心肠暴虐的人,我若再落入她手中,可另有个活路么?何况,今儿又是我揭露的她!还望太太瞧在我这一点点功绩的份上,怜悯下顾,与我条活路。”
说着话,唐春娇见一朵凤仙开的好,掐了一朵下来,替她簪在鬓上,说道:“你说的确也有理,但是我弄到这个地步,倒要如何办呢?”傅月明想了一回,说道:“算起来,倒也不是甚么难事,我舅母不过要争一份好陪嫁,再有个殷实的娘家。你既然来了我家,又认了干亲,也算我家的人,今后便是嫁出去,四时八节莫不不准上门走动?何况另有我在,这门亲是断不了的。再则,我前回承诺姑姑的三成分子,是需求兑现的。”说着,因笑道:“总算姑姑帮了我一场,虽是姑姑亦有所求,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小人。”
正说着话,傅沐槐走了出去,傅月明与唐春娇赶紧起家见过。陈杏娘便问道:“客人去了?提刑院有甚么话说?”傅沐槐说道:“已打发他去了,还是为了那牲口的事。”说着,便不言语了,只看着傅月明二人。
唐春娇便说道:“刚才的事,大女人怎不帮我说几句?只是不言不语的。我这认了太太做干姊,同仁哥儿的辈分却如何算?”傅月明说道:“我的好姑姑,我还不帮你说话呢。你没瞧刚才太太的样儿?再说下去,就要恼了。现在能挣你出来,就是好的了。别的事情,只好渐渐图谋。且刚才太太说得也不错,我舅母是分外的看中仁哥儿,又因我外祖家道中落,便想娶个好出身的女子,帮衬一二。先前想与我家攀亲,就是看中了家财之故。姑姑现在这个模样,是不好去说的。如果强要做媒,那边拒了,这事儿可就死了,再也难说。还是缓缓图之的好。”
陈杏娘只听的娥眉颦蹙,不待听完,便斥道:“你这孩子太也混闹了!这算甚么主张?!你舅母只你表弟一个独苗,岂肯胡乱便定人的?虽是你外祖家道中落,娶不得王谢闺秀,毕竟也是要寻个家道殷实的女子才是,似这等来路不明,连个窝巢都没处寻的,人家那里肯承诺呢!”一席话,说的傅月明杜口无言,也令唐春娇羞红满面。
唐春娇便从旁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嫂子那人,眼里除了那不成器的儿子,是再没有旁人的。我们姑侄两个,在她眼里,只是攀龙附凤的物件罢了。不瞒姐姐说,前些日子,唐睿不知在那边凑趣上了一个底下县里的县令,那县令要前去上任,路子这里,被唐睿请到西南营的娼妓家中,连吃了几日的酒。掉队,更将他请到家中来。那县令是个贪花好色之人,一眼瞧中了爱玉,言辞当中非常无礼。嫂子和睿哥儿,为了凑趣他,竟叫了爱玉上去陪他吃酒。那家里我是插不上话的,只得在一边干看着。幸亏是白日里,又碍着人多,几个丫头都在跟前,那厮倒也不敢如何。掉队去了,又寄书过来,想讨爱玉畴昔做小。若不是那母子二人正筹划着暗害姐姐并姐夫一家子,只怕早将爱玉送去了哩。现在出了如许的事,他们没了希冀,为了又处投奔,恐真要在爱玉身上打主张。姐姐是菩萨一样的人,还请姐姐给想个别例。”说着,又陪笑道:“我在那边说不上话,姐姐是晓得的。那边的事,我能晓得的也极是有限,若不是爱玉从中帮手,我也拿不出那些个证据来。姐姐看在这个份上,也还该拉她一把才是。”
傅沐槐也起家拱手道:“知提辖公事繁忙,也不敢挽留,今后如不足暇,还要来家中略坐。”宾主二人酬酢了一番,傅沐槐戴了帽,亲将他送出大门方回。
陈杏娘本是个口硬心软之人,听了这些话,情意便活动了几分,只是愁道:“若真如你所说,那孩子也是个不幸的。只是她是你嫂子的亲生女儿,我怎好要她过来?现在我是再不要与唐家沾惹上干系的,照实她在我家里住着,只怕那一门混账,断不洁净呢。”
两人正谈笑,外头小厮天福仓促走来,见了二人便住了脚,上前打千见过。傅月明见他走的满脸油汗,便问道:“甚么事,走的如许孔殷?”天安回道:“是姑太太家的二女人,剪了头发闹着要做姑子,正闹得没法,姑太太又住不得事,绿柳姐姐打发小的来告与老爷太太。”
陈杏娘闻言,只好说道:“这话却倒也不错,只是唐女人在我们家住着,却如何算?光阴久了,难保不弄出些甚么不好听的话来。她一个年青女人,终是要嫁人的,如果弄坏了名声,岂不误了人家毕生?”傅月明耳听这话对路,内心又念着之前唐春娇所托,便凑在她母亲耳边,细语了几句。
此时正逢宝珠与小玉炖茶上来,唐春娇便亲手端了一盏,双手捧与陈杏娘,低低的叫了一声:“干姐。”陈杏娘接去抿了一口,便算应下来了,就说:“如许的事儿,虽是我还做的了主,却也还打发人跟老爷说一声的好。”说着,就要叫人畴昔,傅月明却仓猝拦了,又笑道:“母亲就是个炮仗脾气,这般暴躁,女儿另有话说呢。”因就说道:“既是母亲收留了唐姑姑,功德成双,不如就把爱玉mm也收了来罢了,反正她也是母亲的干女儿,留在我们家也算符合道理了。”
傅月明心中会心,便同唐春娇走到外头院里,在荼蘼架子前头立了,二人看花耍子。
再言陈杏娘、傅月明并唐春娇归入上房明间内,陈杏娘便在炕上坐了,傅月明也挨着她坐下,那唐春娇却有些束手束脚,立在底下,垂首一言不发。
傅月明又赖在陈杏娘身上撒娇道:“瞧姑姑这不幸见儿的,母亲就承诺了罢。好歹也算于我们家有恩的,老爷太太夙来是最刻薄的人,没有见死不救的事理。”陈杏娘禁不住她缠磨,只得说道:“这也罢了,只是她是你姑妈家的人,与我们家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弄到我们家来,没名没分的,倒如何算?你姑妈也一定肯罢休。”傅月明便笑道:“若说名分,倒是个难处。但照实母亲担忧唐家说话,那大可不必的。唐家失利至如此境地,唐睿现又在衙门里缉着,一条小命尽在父母手里,唐姑妈又是个没主意的人,我们问她要小我,她莫不敢说甚么不成!”
陈杏娘为着唐家的事,内心甚是窝火,瞥见唐春娇也觉不大痛快,一时也不知说甚么为好。傅月明眼里看着,便走下来叫宝珠同小玉去炖茶拿茶果,将两个打发了出去,方才开口笑道:“母亲,今儿这事儿,还要多谢唐家的两位女人呢。若不是她们肯揭露,唐家造下的孽,我们也还一定晓得的这般贴切。”陈杏娘这才勉为其难的向唐春娇点头道:“也是难堪你们了,好不好那也是你嫂子,弄出明天的事来,归去只怕难见了。你嫂子那人,又是个最不好相与的。”
唐春娇不答话,只拿眼睛看着傅月明。
陈杏娘横了她一眼,说道:“这叫甚么话,她不比你唐姑姑,她是你姑妈的亲生闺女,我要来算如何?这是再说不畴昔的了。”傅月明撅嘴道:“母亲如果不管,爱玉mm只怕也要饱受揉搓了。”陈杏娘皱眉道:“这话却如何讲?爱玉既是她女儿,她岂有不好生珍惜的事理?又怎会去揉搓呢?”
傅月明情知母亲的脾气,挨了这顿怒斥,情知再要强劝,不止于事无补,更是火上浇油,只得悻悻垂首,闷声不语。陈杏娘见了她这般神态,内心略有不忍,又看唐春娇那失魂落魄、耻辱难耐的模样,念及她的恩典,自发过意不去,便说道:“如许罢,你既是她的小姑子,我便认你做个干妹,你就在我家住着。消停些时候,我叫老爷在城里与你寻户好人家,无过是赔上一副嫁妆罢了,也不费甚么事。”傅月明赶紧笑道:“母亲这主张倒是好,这般论谁也挑不出理来了。”唐春娇内心虽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得昂首认了。
那贾提辖闻言,不由一怔。虽是提刑院受命缉捕的唐睿,但此毕竟是人家家事,如果摒挡不当,过后易落抱怨,倒弄个里外不是人。司徒提刑又素知这傅沐槐是个宽仁驯良的父老,这唐睿又是他外甥,猜想他一定肯当真发落。故此,先令人来知会一声,看他志愿。岂料,傅沐槐竟如此果断利落,直叫依法措置,不似他平素为人。但是,这贾提辖是个积年混迹宦海的人,百般事情见的多了,思惟起前头的事,便揣测着里头必有些不能与外人言的原因。当下,也不再问起,只拱手道:“员外还真是恪守法度,若大家都如员外这般,提刑院的官司也不至难以摒挡了。既得了员外的意义,我这便归去回老爷的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