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金榜题名
李仲秋见他过来，笑道：“晨起我见哥哥门尚未开，便知哥哥未起，因虑哥哥赴考辛苦，便未曾喊哥哥起床。”季秋阳亦笑回道：“贪睡晏起，倒叫梦泉看了笑话。”李仲秋说道：“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一面叮咛下人将早间存着的稀饭、咸菜、金丝烧饼端来，就在天井里伴着季秋阳用饭。
季秋阳听他嘴里那话是非倒置，肚里悄悄发笑，劈面却也不戳破，只是一脸正色道：“周兄所言恰是，鄙人中这功名，多得周兄之力！若无周兄，鄙人念再多的文章，恐也是无用了。”
李家下人并书童竹心正在场外翘首以盼，竹心一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前去，接了他手中的招考篮子，又连声慰劳，道：“公子连日辛苦，考的如何？”季秋阳怠倦不堪，摇了点头并不言语。竹心见状，只道他考场得胜，当下亦不敢多言，唯恐惹他烦心。
正说话间，外头又一波报录人赶来，都各自嚷着：“给李老爷道贺！”送了报贴上来，本来那李仲秋也中了第三榜第十五名。
这日傍晚时分，众士子自场中出来，无不是熬尽了气血，恍恍忽惚，行动踉跄，一场大考竟将命也送出来半条。
便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喝道之声，守门的小厮只见一顶肩舆在道边落下，跟着的是周景初身边的小厮，赶紧向里报了。
周景初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到底是读书识礼的人，比我这粗人要邃密的多。公子所言不错，我倒是暴躁了。”
这日一早，季李二人正在院中坐着吃茶闲话，门上俄然一阵锣响，又有人在外大声叫道：“季老爷可在此处？！”李家门上的小厮赶紧上去承诺，才开了门，便闹哄哄出去七八个身着穿袍子的人，连声叫道：“快请季老爷出来，恭喜他高中！”
到了会试后第三日，恰是放榜的日子。
打发了傅薇仙拜别,季秋阳便叮咛门人，今后若此女再上门来，只回不在，挡出去便是。言罢，便径回屋中，还是温书不提。
少顷，那李仲秋亦自院中出来。两人会上，因各自倦怠，也并没别的言语，只是乘了车子返回寓所，各自歇下不提。
正自乱的不成开交之时，周家与林家皆打发了家人送了盒担礼品过来，称给他二人道贺。这两人收下礼品，又细问那两家来人，方才晓得本来林常安也中了二榜第七，说道：“我们公子听闻二位高中，非常欢畅，本要亲身来贺，何如家中来宾盈门，不能抽身，这才打发了小的等来给二位道贺。些许微礼，给二位老爷赏人，还请两位老爷不要嫌弃才是。”季秋阳同李仲秋听闻林常安也中了，赶紧办理礼品回礼，又令人请林家下人进屋吃茶。
周景初便向着两人道：“鄙人早知二位必非池中之物，公然目前高中！特别是这季公子，我们订交之时，鄙人在旁冷眼旁观，只觉公子正气凛然，风致高洁，必定不是俗世中人，本日一看公然如此！好笑那日那些娼妓优伶只当公子是凡夫俗子，只要来吊公子的膀子，当真自不量力。还是鄙人斥退了他们这些人害怕鄙人，这才好些。不然公子日日只被这些小人肆扰侵犯，那里还得个安逸，又怎能埋头读书！又或为本方学政查访得知，不说这些小人可爱，反论公子德行不修，也于科考无益。”说毕，便连道了几个幸运。
自那日考完，季秋阳心中虽也自发文章做得非常顺畅，倒也并未推测竟能得中头榜第四，事到面前也甚觉不测，便向李仲秋自谦了几句，又道：“还要多谢老弟替我筹措，如果还在栈中，这很多人只怕就铺展不开。”李仲秋摆手道：“你我之间，那是多么的订交，那里有这很多客气话说！”
入得场中，那弥封、誊写、对读、保管、封送等诸般琐事皆不消赘言。会试共分三场，一场历经三天。待三场结束，已是十八日傍晚。
季秋阳出得场来，亦是精疲力竭，渐渐踱步而出。
光阴仓促,白驹过隙,转眼便已到了三月。朝廷会试定于三月初九日停止，季秋阳一早便将场中所需一应物事预备齐了。
这日一日无事,到了日暮时分，那李仲秋吃酒返来，听家人言说此事，非常纳罕。但是问及季秋阳，季秋阳只含混其词。他也不好过于究查人家的私事，此事便也作罢。
斯须，待季秋阳吃过早餐，家人上来收了碗盏，李仲秋便问道：“不知此次科考，哥哥景象如何？”季秋阳淡淡一笑，说道：“也不过就是那样，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李仲秋点头道：“这科举功名原也是碰运气的事，命里偶然终是有的。实在不成，再考便了。反正朝廷三年一试，时不时还要放个恩科出来，哥哥又不难于盘费川资！”季秋阳只笑了笑，并不接这话，又问李仲秋场中环境。李仲秋道：“我是不在这上头用心的，哥哥也晓得，无过是来应个景儿罢了。如果中了呢，那是灿烂门楣的功德。如若不中，也只当我进京长了番见地罢。”季秋阳笑道：“你倒是萧洒。”
三人说了一阵闲话，李仲秋又问道：“听闻林公子也中了，周兄不知可去道过贺了？”周景初点头说道：“那天然是一早去过的，虽则林公子的榜放的晚些，但似俺们这等本家，自是上心的。今儿天不亮，我便打发财人到贡院外头守着了，待榜一收回来，便叫人抄了来。看头榜没有，我内心虽焦心，但晓得林公子是个有大福的人，也不担忧，公然第二榜就有了！”说毕，又满口奖饰道：“到底还是周垂白叟为人廉洁，便是本身的亲外孙，也未曾借半分情儿与他。不然林公子便中个头甲又有何难！”
这一回却令李仲秋喜出望外，季秋阳也忙向他道贺。李仲秋喜不自胜，一面号召那来报喜之人，一面连声打发下人到城里宜宾楼定酒菜宴客。街坊四邻目睹这院子里一举出了两位举人，都上赶着来道贺称贺，乱哄哄的挤了一院子的人，李家下人摆了一地的条凳，也还坐不下。
带你到了初九这日，恰是风清气和的暖和气候，季秋阳同李仲秋一道乘车行至贡院，叮咛了家人考完来接，便别离入场。
季秋阳听他这番言语颠三倒四，内心虽不大欢畅，面上倒不好指责，当下说道：“周兄所言甚是，但是现在我也不算功德美满。下月另有一场殿试，待殿试完了，我再去拜见几位教员方才，劈面就教，才是正理。”
季秋阳同李仲秋一道迎了出来，那周景初穿戴玄色大氅，宝蓝深衣，净袜缎靴，下的轿来，望着两人深深一拜。那二人也忙行礼不迭，便将周景初让到屋里去了。
那李仲秋在旁听着，也是悄悄偷笑。偏生周景初听不出话中端倪，点头说道：“季公子这话但是不错。”又转言道：“一则是鄙人之力，二来呢也多承了周垂白叟的情。公子的才学自是不必讲的，但是现在这个世道，单有才学是千万不敷的。今次主考的刘大人，乃是周尚书垂白叟的同窗同年，那至好之好自不必提。我们既订交一场，鄙人岂有不为公子效力的？昔日在周垂白叟跟前，鄙人也曾死力奖饰公子的品德才学。周垂白叟便问起公子是何人，周府上的清客相公，却没一个晓得的。还是鄙人说了，周垂白叟才晓得，还说既是如许的人才，便该为朝廷效力。公子且想，周垂白叟既有这等言语，岂有分歧刘大人保举的？那刘大报酬国度提拔人才，也是一心招募贤能之士，又同周垂白叟是多年至好，故此成全了公子这番功名。公子现在金榜落款，来日还该到周府上去道声谢才是。”
因着会试辛苦，这两人连着二三日只在家中安息，并未曾出外应酬。但有人来邀宴，也都一并推了去。
隔日，季秋阳起家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披衣下床，梳洗已毕，走至外间，却见李仲秋正在院内天井中闲坐，遂走上前去。
季秋阳与李仲秋闻声这动静，赶紧抢出来。这起人问了然谁是季秋阳，便一拥而上，簇着他讨赏钱。正乱吵着，那二报三报的人也到了，挤了一院子的人，大伙道：“恭喜季老爷，中了头榜第四名！”说毕，便将报贴奉上，只见那上头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季讳秋阳高中会试头榜第四。那季秋阳看了倒还罢了，李仲秋闻听此讯，倒比自家落第还要欢乐，忙将一早预备下的喜钱散与世人，又在院中接待世人酒饭。
好轻易略消停些，他便向季秋阳大笑道；“哥哥还要哄我哩，高中至此，还说甚么不好不坏的话！我便说似哥哥这等高才有福之士，再无不中的事理！”说毕，便呵呵大笑。
待进的堂中，李仲秋是其间仆人，便请周景初上座，令下人炖了好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