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姑妈来信

傅月明走进内里，只见傅沐槐与陈杏娘对坐在炕上，炕几上摊着几页手札。傅沐槐满面笑容，不住感喟。陈杏娘倒是面色如常，一见她到来，便招手叫她畴昔。傅月明走到跟前，向父母二人道了万福，田姨娘早在地上放了一张方凳，她偏不坐，只作不见的挨着陈杏娘坐了，又向傅沐槐道：“父亲为何事感喟？急仓促将女儿招来，又所为何事？”

傅月明刚才见那人穿戴富丽，佩带不俗，便忖着不是平凡人家后辈，不想竟是知府家的公子，内心暗道：昔日里也听闻林知府家教甚严，很有前人遗风，如何养出来的儿子倒是这个模样，竟与贩子恶棍普通！所谓传言不如见面，公然不错。

傅月明唯恐在此地担搁的久了，再遇见那林常安，便亟欲拜别，好轻易待母亲与那清净主持酬酢已毕，仓猝上了肩舆。桃红与夏荷上来，放好了轿帘，上了背面的小轿。两顶肩舆一前一掉队城而去。那清净主持立在门上，眼望着肩舆远去，不见了踪迹，方才出来。

傅月明昼寝初醒，桃红出去服侍她穿衣漱口，说道：“晌中午候，太太打发人送了一碗粥来。女人若感觉饿，我热与女人吃？”傅月明摇了点头，说道：“才睡起来，内心恶剌剌的，你如有茶倒瓯子来我吃。”桃红传闻，便走去倒茶。傅月明披衣下床，趿着鞋走到镜台边坐着梳头。桃红倒了茶上来，她双手端了过来，吃了两口，又问道：“太太打发人来，可有别的话说？”桃红点头道：“只说请女人畴昔吃午餐，因听女人睡着，就罢了。并没别话。”

正说着话，上房里冬梅仓促走来，说道：“老爷太太请女人畴昔说话。”傅月明见冬梅来得仓猝，赶紧问道：“甚么事，你来的如许急？”冬梅点头道：“我也不知，好似是嫁到姑苏去的姑太太送了封信过来。老爷看了，神采就不好了，打发我来请女人、二女人畴昔。女人快些清算了畴昔罢，我还要请二女人去。”说罢，便就去了。

傅月明倒是早已猜着了的，心中并不惊奇，面上倒还做出一副哀伤悲楚的神采来，嘴里就说道：“我这姑妈当真是命苦，好端端的姑丈如何就没了！姑妈年纪还不大，这要如何是好。”傅沐槐接口道：“我也这么说，你表哥人太青年，表妹又是个孩子，一家长幼，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要如何糊口！我故而把你们都招来，商讨这事儿如何办。”傅月明闻说，待要出言。傅薇仙便打外头走了出去，向着三人道：“给父亲母亲存候，给姐姐道好。我来迟了，父亲母亲不要见怪。”陈杏娘看了她两眼，便叫她在田姨娘方才放下的凳子上坐了。

再说傅月明耳听桃红说出：“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恐她一时暴躁，自报了家门，趁着慧灵同那人说话的工夫，仓猝拉着桃红快步拜别。

傅月明说道：“这二人再不能到一处的，若到得一处也就不知要生出多少故事来了！”桃红放好了衣裳，走上前来，笑道：“只是我们家向来的端方，女人房里都是两个丫头奉侍。荷花论年纪，也确切太小了些，并且她还是太太房里的人，不过暂给二女人使唤罢了。现在二女人要添人，也说得畴昔。”

进到屋中，两个丫头上来服侍着她换了家常衣裳，洗面摊尘。绿柳就说道：“今儿刘婆子领了两个丫头出去，叫老爷相看，说是买给二女人使唤的。二女人嫌人不聪明，没有买，又打发了去了。”傅月明传闻，便问道：“老爷要与她买丫头？我如何不晓得？”绿柳说道：“今儿一早，太太和女人出了门。二女人到上房与老爷存候，老爷见她去的晚，问是甚么原因。二女人便趁空说她屋里现在只荷花一个，不敷使，人又太小，实在靠不住。凡事大多还得本身脱手，昨夜里因要吃茶，荷花睡着了，她只得本身起来，今早就起迟了。老爷传闻，便承诺替她买丫头。”

林公子听他此言有理，便也罢了，只是问道：“另有一桩事，我倒是迷惑的很，你老哥既有那样个家业，倒为何还一意要去做个教书匠？之前看你四周周旋，好轻易博了这个贡生出来，又辞了我家的西宾，我还道你成心退隐。孰料，你倒去了山阳书院！依着你的才学手腕，进士落第又有何难！你倒闲下来了，整日只在书院里讲学。那陈孝廉虽是一早中了举人，礼部招考却频频不中，弄到现在还只是个不第举子罢了。如许的人，也值得你去交友！倒不知你图些甚么？”

傅月明本日遭人恶戏了一场，心中不快，又因早上起得略早些，身上倦乏，便到床上躺了。原只说略歇歇，谁知头沾着枕头就沉甜睡去。正中午分，陈杏娘打发人来喊她去吃午餐，得知她正睡着，因着珍惜女儿的原因便也没吵她。她这一觉直睡至日西时分，方才醒来。

傅月明传闻，心中便已大抵有谱了，忙忙的叫桃红与本身穿衣梳头整齐，便出门往前头去了。

傅月明心中不安，又叫过慧灵问道：“敢问慧灵师父，方才那人是甚么来源？如何如许放肆无礼！白云观是女道观，如何会有男人？”慧灵红着脸说道：“那位是林知府家的至公子，号叫做常安。因他家老太太经常让他往观里送香油钱或上香还愿，故而这林公子也算观主的常客。又因观里常日女客多，这林公子也不往背面来，只在净室里安息，也就没甚么毛病。本日他又来送香火银子，与观主说约了朋友在此地相见。观主看本日观中冷僻，并没甚么客人，方才应了。谁知竟冲撞了女人，还请女人不要见怪。”

待走出一射之地，她转头望去，只见那人已不知去了那边，方才松下心来，又叮咛桃红道：“本日的事儿，待会儿见了太太，可千万不要提起。不然，又是一场。”桃红也吐舌道：“不劳女人奉告，我天然晓得。让太太传闻，我放女人一小我在这儿，被登徒子给调戏了，一顿鞭子没得跑呢。”傅月明听得此语，不觉羞红了脸颊，斥道：“你还要胡说！你这嘴头子就是没个把门的，方才若不是我拉着你走，你是不是还要把我们是甚么人家、住在那边给一一倒出来？再让他寻到家里去，可叫世人看我的笑话罢！”桃红嘻嘻笑道：“那里就能让他找到呢？他又不识得我们，女人平常又不出门子的。”

回至家中，陈杏娘归入上房，傅月明便回屋换衣梳洗。

三人走到阁房，见过清净主持并陈杏娘。陈杏娘又坐了半晌，恐天晚了不好进城，便即起家告去。清净切身送二人至大门上，站着说了告别之语。陈杏娘笑道：“本年八月十五，乃是小女生辰，清净师父可定要来走动走动。”清净亦浅笑道：“居士相邀，贫道必定前去。”

褐衣男人一笑，只道了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便杜口不谈。那林公子年纪虽轻，倒实在有些干脆，又拿些别的事情同他说个没完。褐衣男人只淡笑着，与他周旋应对。

心中想了一回，不觉已然走回正殿门前。那慧灵俄然立住了脚步，红着脸望着傅月明不住的笑，待说不说的。傅月明心中奇特，便问道：“慧灵师父但是有话要说？”那慧灵方才低声道：“求女人一件事儿，待会儿出来见了主持，万不要提起撞见林公子一事。若让主持晓得了，定是要见怪惩罚的。”傅月明传闻，赶紧笑道：“我道何事，原是这个。慧灵师父不必担忧，此事若鼓吹开来，与我名节有损。莫不是我疯了，倒本身说去呢。”慧灵抿嘴一笑，不再言语，只低头拉扯着道袍带子，冷静入迷。

褐衣男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只是鄙人即将出发前去江苏，这一去怕得有一月的来回工夫，倒恐担搁了林公子的活动。听林公子刚才所言，那女人也是说亲之龄，迟了只怕就要花落别家了。”

傅月明听过，先自不语，半晌才嘲笑道：“太太同我不过才出去了半天，她可就生出故事来了。但是我说的，一眼不在跟前就不成的。灶上阿谁可还诚恳？”绿柳赶紧回道：“太太同女人出去后，田姨娘走到背面来，在二女人房里坐了好半天的工夫才出来，不知说了些甚么话。”她自打为傅月明收伏，前些日子又做了那样的事儿出来，自忖把柄已落在女人手里，只得一心一计的帮衬着傅月明，再不敢生出贰心来。

待走至上房，只见夏荷正在廊上坐着，一见她到来，便起家道：“女人来了，老爷太太都在明间里。”傅月明点了点头，迈步入堂，田姨娘出来打起帘子，往里头说了句：“大女人来了。”

傅沐槐望着她说道：“是你在姑苏的姑妈托人捎信过来，你姑丈上个月没了。”说毕，又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