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将计就计

蕙香回至宁馨堂，傅薇仙正在堂上坐着，见她返来，便问道：“如何了？”蕙香红着脸掩口笑道：“成了，他约我今儿夜里二更天在西北角下见，拿梯子接他出去。”傅薇仙嘲笑道：“我瞧他拿腔作势的模样，还道他有多端庄呢！本来不过是个道学家，伪君子罢了！”正说着，小丫头荷花端了盏茶上来。傅薇仙因她是太太房里的人，说话不大便当，遂叫了蕙香到里间屋里去，密议了半个钟头，蕙香方才出来。

傅月明本是收得了动静，夜间候着，使小厮出去拿人。这提刑司来拿人，也是她未曾推测，只是莫名以是。

便在此时，上房里的丫头夏荷忽的打前头走来，传话道：“老爷太太要鞠问蕙香，叫我过来传人。”世人皆是一怔，此事才发，尚未有人前去报信儿，如何老爷太太就晓得了？当下，傅薇仙忙问原因。那夏荷说道：“是提刑司半夜差来几个青衣节级，见了老爷说了些话，老爷就叫来传蕙香。里头的事儿，我也不大清楚。”

傅薇仙自家在床上躺着，眯着眼睛闷声细忖：这蕙香虽是面貌不及阿谁兰芝，年纪大了几岁，又嫁过人了。但是这出过门子的天然有出过门子的好处，甚么事儿内心都明白的，不必如那些没出门的丫头一样内疚，也没那很多顾忌。这事儿若成了，不止那季秋阳在傅家呆不下去，连傅月明也要坏了名声。如许操行不端的男人，日日在后宅厮混，那跟他读书的门生还能有个洁净？这季秋阳又是陈家荐来的，待这桩事发了，只怕那陈氏也没脸再上门了。就是再好的亲戚，也要生分了。这请先生上门教书的主张，又是上房母女两个想出来的，弄出如许的丑事来，这二人在家里说话也要不响了。此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只见堂上灯火透明，傅沐槐穿着划一在上首坐着，下头两个青衣节级两边打横。中有一人起家拱手道：“若非案情告急，我等亦不会漏液前来。滋扰了傅员外，还瞥包涵。”傅沐槐摆手道：“好说，我同夏提刑、宋提刑都有订交的。只是你刚才说，我家出了内贼，竟就是阿谁蕙香丫头么？”那人回道：“不错，本日衙门里抓住几个匪类，据那贼人供述，他昔日与这蕙香有染，今知她进了府上为婢，便暗中与其勾连，里应外合，盗窃家财。”

抱书说道：“是桃红姐姐，常拿果子给我吃，我们熟的。”季秋阳便向他说道：“要你带个话给她，可行么？”抱书知这是递私话了，但是他才拿了季秋阳的银子，吃人嘴硬拿人手短，怎好推拒呢？便说道：“先生有甚么话尽管说来，抱书见了桃红姐姐必然说与她听。”季秋阳遂低声将那话说了，又道：“必然带到，迟了那贼可就跑了。”抱书听的连连点头，回身又出去了。

那蕙香见勾搭到手，又听得外头略有人语，唯恐被人撞破构造，忙忙地走了出去。待行到外间廊上，她四下张看了一眼，就见抱书打从外边走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骂些甚么，便下了台阶要走。那抱书已走到廊下，见了她便问道：“蕙香姐，你做甚么从我们屋里出来？先生又一小我在屋里。”蕙香心中有病，把脸飞红了，张口斥道：“我做甚么要同你这小猴子说？天然是女人打发我来有差事。”说毕，抬脚向外走，急仓促的就去了。

走到墙根下，因着前些日子园里补葺卷棚，木工放了架梯子并未撤去，她便将它搬到墙角，静候季秋阳过来。

季秋阳瞧出来，叫他畴昔问明白了，便笑道：“甚么大不了的事，我茄袋里有些散碎银钱，你拿几个去，抵了本日的洞穴。”抱书说道：“先生的钱，我怎好拿的？”嘴里说着，脚步却去得缓慢。少顷，季秋阳又对他说：“阿谁常跟大女人出来的丫头，你可熟么？”

傅月明觉此事非常蹊跷，便也随之走到前堂，立在软壁背面窥听。半晌，傅薇仙也忙忙地过来，二人对望一眼，皆不言语。

然事已至此，傅薇仙也是没法，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去，只得任凭一众小厮簇拥着蕙香往前头去了。

这般等了片时，只不见人来，她心中烦躁，暗道：莫非这厮戏耍老娘？便提衣而上，爬到墙头上去张望。才在墙上暴露头来，忽见得街上几盏灯笼向此处行来，她恐事情败露，仓猝低下头去。正在此时，却听身后园里一声大喊：“园里闹贼了，快来抓贼！”便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

入夜，至掌灯时分，天上飘下零散几点雨来，傅月明独个儿在窗前坐着，看风夹着雨丝儿飘出去，打的那蜡烛哔哔啵啵的响。桃红拿了件披帛上来，替她搭在肩上，就说道：“外头风凉，女人细心身子。”傅月明笑道：“难为你上心，热了好一贯，下点雨倒利落。”说着，略停了停，又道：“你去炖盏浓茶上来与我吃。”桃红说道：“天晚了，吃浓茶怕夜里睡不着觉。”傅月明浅笑道：“恰是为提神呢。”桃红闻说，只得去了。

绿柳走过来，说道：“女人，都办理下了。花圃角门上小厮说，一更时候就把门闩拔了。天福、天安、来宝并来福四个，都一早埋伏着，到夜里出去拿人。”傅月明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没泄漏了风声罢？”绿柳点头道：“女人放心，我都是赶没人时候说的。”傅月明这便不言语了，绿柳不免又问道：“女人如何晓得，彻夜我们园子里要闹贼呢？”傅月明睨了她一眼，并没说话。小玉走上前来，笑道：“我们女人能掐会算，天然甚么都晓得。”神采之间，非常调皮。几人听着，一笑便罢了。

这雨下到夜间子时，好轻易停了，玉轮自云后出来，园中虫鸟不闻，银霜各处。到了二更天上，蕙香打扮得伶聪明俐，自宁馨堂出来，先勾头四周望了一望，目睹并没半小我，方才往西北墙角下走去。因是夜间私会，她换了一双毡底绣鞋，踏在青石板空中上，一声儿也没有的。

正自乱着，却听一人懒懒说道：“甚么事，半夜半夜吵喧华闹，扰人清梦的。”傅薇仙顺名誉去，只见傅月明云鬟不整，披衣趿鞋，渐渐走来。

傅月明走上前来，看了这个气象，不由吃了一惊，掩口说道：“这是如何的？好好的，你们如何将薇仙mm房里的人给抓了？还不从速放了，给女人赔不是！”那天福又将其间启事说了一遍，傅月明听过，惊道：“我们后宅里，竟然出了贼！这可如何说，还不从速送去让老爷太太鞠问！”傅薇仙嘲笑道：“是与不是，还未作准呢。捉贼捉赃，还没见个实呢，姐姐就认她是贼了？这么个当口，姐姐来的可真是时候。”傅月明浅浅一笑，向她说道：“mm来的比我快些，更是巧呢。”傅薇仙脸上一红，不言语了。

便在此时，傅薇仙忙忙自屋里走来，目睹此景，不由开口骂道：“吃昏了你们这群主子！我屋子里的人，你们也认作贼了，还不及时与我放了！”本来，她本在屋里坐等，叫兰芝哨探着，赶他们二人会上来，就来捉奸。岂料，兰芝见蕙香才爬到墙头上去，便有家中小厮闯将出去，将蕙香拿了。兰芝目睹事情不好，忙走去报了她。傅薇仙得了动静，仓猝赶来救人。

傅薇仙想至此处，心中甚乐，一时睡魔来侵，便翻身睡去了。

蕙香不防此变，心中大惊，慌镇静张趴下梯子。双脚才落地，便被三四小我上来一棍打倒，按在地上，不得转动。这些人嘴里都乱嚷着“抓贼”，她情急之下，只得开口说道：“我是二女人房里的蕙香，如何将我认作贼了？还不快放我起来！”这几个小厮早得了动静，自谓是大功一件，哪个肯放。天福便大声道：“你不是贼，如何半夜半夜不睡觉，爬到花圃墙头上去？想必是盗窃了家里财物，趁夜外逃！我今儿分歧你争论，你且到堂上跟老爷太太说去！”言毕，更不由分辩，拿了绳索将她捆了。

傅薇仙传闻，内心七上八下，只暗忖：此事当真奇特，若说彻夜小厮出去拿人，是泄漏了风声，为傅月明侦知，一早设下的套，那还说得畴昔。这提刑司如何会和蕙香扯上干系？想至此处，她便扫了傅月明一眼，却见她亦是满面诧然。

本来，绿柳自为傅月明赛过，傅月明见她这一向来还算诚恳，晓得畏敬，又因她本性机警，一些事情办的比桃红聪明，便也将些私密事体交予她做。这个小玉，因是新来的，尚不知好歹，便只让她在屋里做些琐事，并不敢非常用她。

本来抱书正同门上几个小厮赌骰子，输了钱返来，内心不痛快，又被蕙香平白骂了一通，满肚子怨气。回到屋里，谷嘟着嘴，季秋阳唤他炖茶，他也慢吞吞的。

那天福叉腰一拜，嘴里说道：“二女人包涵，这蕙香有些贼行，我等要拿到堂上去见老爷的。如果没事，天然放她返来。”傅薇仙又气又恼，张口喝道：“拿人也要个赃，你们瞧见她偷了还抢了？没得只是上墙看看景儿，也认作个贼。明儿我也要到墙头玩玩，你们也把我捆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