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掌权

偏这时候，诸般事情都找上门来。先是团练使郑家第三房小妾生了儿子，分送喜面上门；又是夏提刑家里女儿出阁，打发人送帖子过来；城东木料行掌柜老爹死了娘子，又来乞假摒挡丧事。家中没了主事之人，世人恰是群龙无首，纷繁乱乱。无法之下，来升媳妇只得出去，讨傅月明示下。

兰香虽是个懵懂之人，却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意义。为着傅薇仙两度害她，她心中早已恨之入骨，目睹现在得了机会，忙不迭的点头道：“昔日我在家时，二女人同我就很好。经常问我太太房里的事情，连太太同老爷说的小话，她都要问问呢。”她这话回的倒也巧，不提傅薇仙同这倚子欺诈之事有何干系，只说二人昔日私交甚笃。

傅月明见此乃良机，却又不好一口应下，倒让人看乔，只蓄意说道：“我年小无知，懂些甚么？怎好打理家事的？还是请管家娘子自去措置罢，反正都有常例放在那儿，不离了总谱就是了。”来升媳妇哪敢自作主张，只陪笑道：“女人那里话，女人年纪虽不大，白天的主张比我们高超几倍。现在太太病倒，家中无人理事，诸般活动都七颠八倒，还得请女人做主才是。”

一时大夫请来，倒是前番与唐爱玉看腿的宋大夫。

这般谦让半日，急的来升媳妇就要跪下恳求，傅月明方才吐口道：“既这般，我便临时应下。诸般事由尽管送到里头来，我也只按着常例办就是了。只是一件，我到底年小，如有特别的处所，还望嫂子告我一声。别让我干差了甚么事，叫大伙看了笑话。待老爷返来，过问起来，连嫂子也有不是呢。”来升媳妇本意是宅子里现在没太太理事，她若做主管事，不但说话不响，就是出了甚么不对今后算起账来，也是难堪。不如请傅月明出面，执掌家务，如有了甚么不是，也不与她难堪。今听了傅月明的言语，倒是同她拴在了一条藤上。她如有甚么错误，也是本身尽让之责。这倒成了骑虎难下，只得唯唯应诺。

本来傅月明打着傅薇仙的名号送去的甜汤里下了毒，又送了银汤勺畴昔，叫兰香自家验出毒来。此计虽过于决计，但是幸亏兰香是个心机陋劣的人，并未猜着其内启事，且因前番燕窝一事，早如惊弓之鸟，又发了甜汤一案，更是慌了神，不及细想便来央告太太求去。

陈杏娘传闻，更不问别的，只向冬梅叮咛道：“叫来升媳妇子，把二女人同田姨娘用一条索子栓了，关到柴房里去，待老爷返来再行发落！”冬梅听了，不敢怠慢仓猝走去传话。陈杏娘只歪在炕上气喘不已，傅月明目睹她喘的短长，仓猝上前替她揉按胸口，又劝道：“母亲不要过于活力，犯不着为那不成器的东西，弄坏了本身的身子。”陈杏娘却面上发白，大口粗喘，一字儿也说不出来。傅月明见这景象不对，仓猝喊人出去，先将陈杏娘扶进里间床上，又一叠声打发人请大夫。

傅月明繁忙了一日，身上也乏倦的很。见陈杏娘睡下，也走去解了簪环，叫冬梅打水上来洗漱，桃红早将被褥抱来，就在上房地下打了个铺睡下。夜间，不时起来看视，或递茶递水，并不敢甜睡畴昔。

到晚间，傅月明先端了粥碗进里间，亲手喂陈杏娘吃了。陈杏娘神思已略复苏了些，挂念家中事件，便问道：“可如何样了？”傅月明知她所问为何，忙笑回道：“母亲放心，万事有我，又有来升嫂子帮着，行不出岔子来。”陈杏娘才待再问，傅月明又劝道：“母亲这病是思虑过分，气恼伤身，还是经心保养为上，就不要想这些个了。母亲把心放肚子里，这些年看着母亲摒挡家务，前番又帮了一阵子，诸般事由该如何措置，我内心是明白的。”

待看诊已毕，宋大夫出来讲道：“老夫人这是气恼伤身，激发了肝气病，可大可小的。现在正值夏秋之交，时气不稳，倒要细心用药，弄得不好，就要埋下大症候的。”傅月明听了，赶紧问道：“那可要紧么？”宋大夫将髯毛一捻，说道：“现在看来，还不算毛病。只是老夫人要经心养病，再不能受甚么气恼。这病，便是打气头上来的。我开一剂方剂，且先让老夫人吃上几副，如有气色，就不打紧了。”傅月明一颗心方才放入肚内，笑道：“还是宋大夫说的明白，那顾大夫过来诊病，手腕虽好，却老是让人听得胡涂。”宋大夫一听，哼了一声，说道：“那顾华年有甚么本事，不过仗着祖宗的阴德，在京里做过几年太医罢了！提及来，毕竟也不算甚么。现在退下来，只靠倒书袋子唬人罢了，实在没甚真本领。他手里医过的人，约莫有一多数都得再经我的手，方才气病愈呢。蜜斯且听老夫一声劝，千万不要为这浮名蒙蔽，误了病情。”

当时，陈杏娘正在炕上坐着，因害头疼，叫傅月明拿了薄荷膏揉太阳穴。傅月明见冬梅送了药包出去，虽明知是甚么，还是蓄意问道：“来升媳妇可有说是甚么？”冬梅点头道：“嫂子没说。”陈杏娘便说道：“拿来我瞧瞧。”冬梅将包裹翻开，呈了上去。陈杏娘探头看了两眼，便叫拿下去，说道：“是箭毒粉，常日人家拿来药老鼠的。”说毕，便向兰香问道：“你说那甜汤是二女人打发人送去的？”兰香抽泣道：“恰是，之前二女人还送了碗燕窝畴昔，让莲香嫂子吃出来放了乌梅汁。我因她是二女人，并不敢张扬。现在又有了这盅甜汤，我内心惊骇的紧，才来央告太太放我拜别。”

陈杏娘见她言语果断，又素知这女儿心性机灵，便也点头轻声道：“你主张拿的稳就好，我只怕底下这些人不平你管束。”傅月明笑道：“这个，母亲倒不要担忧，有表里两位管家在呢。”陈杏娘点了点头，便不言语了，吃毕了粥又躺下睡去。

少顷，药抓来，房里早已捅开了炉子，傅月明亲手熬药，又尝过烫热，方才送入内帷。冬梅扶了陈杏娘坐起，她便一勺勺将汤药喂与她吃。

说毕，竟也不管甚么女人主子，就叫几个细弱婆娘上来，推搡着傅薇仙往上房去。傅薇仙身不由己，只得被她们搓弄了去。待走到上房门前，只听兰香在里头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夹着些孩子的哭闹声响。冬梅正在门上守着，见世人过来，便笑道：“嫂子们可寻着甚么了？”来升媳妇上前说道：“搜着些物件儿，劳烦姐姐出来通禀一声。”冬梅便扭身出来，半日方才出来讲道：“今儿事多，太太被闹的头疼的很，只问嫂子可寻着甚么。如果有，便叫我拿出来，太太就不见人了。”来升媳妇传闻，忙将那包子药面递上。冬梅接了，又出来房里去，将那一包子药粉转交与陈杏娘。

陈杏娘是个不甚过问末节的人，更不会想到这事儿竟是本身亲女人行下的手脚，只见人赃俱在，便将傅薇仙坐实了罪证，气的胸口串在一起的疼。当下，也顾不得说别的，只问兰香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二女人昔日里可同你有甚么来往？你行这事儿，她可晓得？”

傅薇仙一闻此言,立时起家，满面不美意义,向着唐爱玉说道，“我屋里有事，且先去了，mm放心养病，不要想旁的。”唐爱玉也说道,“姐姐有事，自管忙去，不必管我。”说着，就叫绿柳相送。

正自乱着，又一眼瞥见兰香还在原处坐着，因怕她趁乱走了，就叫人将她临时关在后园子的一间小屋里，打发两个仆妇把守。只叫人好生对待，不成怠慢。

傅薇仙快步上阶，向着来升媳妇喝道：“谁准你来翻我屋子的？这家里另有国法么？！”来升媳妇笑道：“本来女人还晓得国法，我们还道女人早已没法无天了。连投毒如许的事儿都行的出来，女人还在乎国法律条？”一面说着，里头一媳妇子走了出来，向来升媳妇说道：“嫂子，在屋后土里掘出一包药面儿，不知是甚么。”来升媳妇拿过那包裹，翻开瞅了一眼，便向傅薇仙笑道：“女人先别同我犟嘴，有话到太太跟前说去！”

因陈杏娘病倒，田姨娘被关，陈熙尧又为陈氏的病并没过来，家中现在并无主事之人。傅月明便自作主张，将大夫请进内堂，先令冬梅放了帐子，方请大夫入内验看。

傅月明见收伏了管家，便做起主来。但是因要奉养母亲，又不欲远去，便素服淡妆，在上房外间堂上坐了。有事便叫来升媳妇报送出来，她看着叮咛措置。

陈杏娘吃了药，便再度躺下。那药倒是有些效力，未几时她便已睡去。傅月明见母亲睡得沉稳，心内略安稳了些，又想为本日这场局，虽扳倒了傅薇仙、田姨娘，逼迫兰香自认主使，却气倒了母亲，心中非常惭愧。只衣不解带的奉养榻前。

宅子里顿时慌乱起来，先封了礼品并帖子分两路送往郑家与夏家，又准了李掌柜的假，并因他是傅家的老伴计，效力多年，特特封了五十两银子与他算作丧葬用度，并打发两个大仆人到他家门上，相帮摒挡丧事。一时，这上房堂上，纷至沓来，进收支出，正忙得不成开交，直忙着傍晚红日西斜，方才有了半刻余暇。

傅薇仙同着兰芝忙忙走回后园,才走到宁馨堂门口,就见来升家的带着几个媳妇在屋里翻箱倒柜,廊上、堂屋里地上一片狼籍，衣裳物件被丢的满处都是，田姨娘正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傅月明听了这番话，知他们是同业相欺，也只一笑并不兜揽。待宋大夫写了药方，就打发小厮飞马抓药，另叫冬梅凿了一钱银子，算作诊费谢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