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顾九曦见状仓猝也掀了被子，想要跟姨娘一起跪着，只是没等她下床，她亲爹顾三爷沉着脸发话了，“你好幸亏床上躺着，被子盖好了，养好了病再说。”
棉花是这两年才从西域传过来的奇怪玩意，做的被子跟本来的木棉比是又轻又和缓，她上辈子也是进了宫才有了这等好东西的，没想现在不过跳个水就有了。
三人身后，则是二房的夫人孙氏。
黎氏仓猝伸谢。
上辈子她浑然无知就被定了罪，这辈子轮到她们两个了。
顾九曦晓得祖母带着一大群人在门外头听着，便用心又多问了一句，“她还说姨娘是……”顾九曦踌躇了一下，眼神另有些飘忽不定，像是下了庞大的决计，才将前面这一番话说了出来，“她说姨娘是奴婢，说我是奴婢生的，一样是奴婢！”
整间屋子除了祖母李氏，就只要顾九曦坐着，如果上辈子，她该不放心了，但是在经历了皇宫生涯以后，她遇见甚么场合都不会坐立不安。
“我晓得我是姨娘生的，我向来就没想比过姐姐。”这话是她的内心话，上辈子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看到嫡母的神采分外灰败，顾九曦内心称心的笑了。
黎氏的眼圈俄然间红了，她保住女儿，道：“是姨娘害了你。”
真好。
钱嬷嬷给她盖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又将她搭在外头的手也放进了被子里，还笑着跟顾九曦说：“一点都不能暴露来，好得快。”
已经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闻声她这如同破锣普通的嗓音，祖母的眉头皱得隆起了一大块。
顾九曦嗯了一声，不过嗓子哑的发不出声来，便又低声又说了一声，“女儿晓得了。”
祖母转过身来，面对着顾九曦的时候，脸上又规复了和颜悦色，“等你能说话了我再来看你。”
祖母身后跟着一群人又走了，黎氏也出去送她。
“如果她早晨发热，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太病院请太医来看。”
“母亲放心。”答话的是她的父亲。
钱嬷嬷还在顾九曦中间，她亲手扶着顾九曦，想让她躺下。
另有吃人的皇宫，久安堂里冷冷僻清的夜晚。
祖母清了清喉咙，钱嬷嬷开口了，对着地上的黎氏。
方才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顾九曦一边说着，上辈子的经历忍不住又从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固然如许就不能暴露脖子给世人看了，只是钱嬷嬷一向都是祖母身边最得用的人，她的意义就是祖母的意义，以是顾九曦顺着她的力道，舒舒畅服躺在了床上。
顾九曦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开口了。
黎氏也紧紧抱着顾九曦，母女两个哭成一团。
要不是场合不对，顾九曦几近都要笑出声来，她偷偷又将手往外放了放，纤纤如玉的几根手指，修成圆弧形的指甲，没有一根超出指肚去，在深色的后背上分外的清楚。
新剪的指甲天然是会比较锋利的，这么一试就能试出来。
“你阿谁嗓子，好好养着别说话了！”祖母瞪她一眼。
最早头站得阿谁已经白了头发的老太太是她的祖母李氏，家里现现在虽是大伯母在管，不过祖母才是顾家实际的掌权人。
这辈子复苏着看，她才发明嫡母这是几近将家里统统能做做主的人都请了过来。
一返来就开了个好头，顾九曦感觉她这一辈子……必然会顺顺利利的。
抹额底色偏深，上头的绣花配色有是选的素净的色彩，花腔子选得也是端庄大气，一看就是给年纪大的人做的。
顾九曦在她身后也往外看着。
她清清楚楚感遭到钱嬷嬷将她的手指抓在手里，又用掌心去蹭她的指甲。
“太太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出去的，我姨娘是本身家里的家生奴婢；太太有嫁奁有有田庄，我姨娘不过几身衣裳；她娘舅是都城里首屈一指的皇商，我娘舅是在老宅看门的……”顾九曦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顾九曦内心一喜，这但是好东西。
顾九曦看着祖母，她的祖母则在打量屋里。
“跪着干吗？老祖宗来了也不晓得倒茶，如此没有眼色！”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门外头还站着祖母等人，话还没说完呢。
钱嬷嬷走到床边摸了摸顾九曦的额头，转头跟祖母道：“还好没发热。”
祖母端起茶又抿了一口，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现在我也放心了，你好好养着。”说完，钱嬷嬷很有眼色上去扶了祖母起家。
顾九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狠狠掐着本身掌心，只是半点指甲也没有，一点都不疼，她又狠狠地咬了舌尖，剧痛让她的脑筋更加的复苏起来。
方才出去的时候嫡母神采不好，想必祖母已经怒斥过她了。
说出这番话来，顾九曦也是再往本身心口上扎刀子，但是看着姨娘的脸，她晓得这句话在姨娘内心扎得更深。
扶着她的，一个是李氏身边服侍了几十年的钱嬷嬷，另一个就是现任的定国侯夫人赵氏。
“闭嘴！”祖母不过两个字，嫡母就甚么都不敢说了。
只是她的神采这会儿看着不如何好。
顾九曦被那母子两个生生骗了一辈子，她姨娘的命，她弟弟的命，她的团团，另有她本身的命，全数就义在了三房母女两个手上。
最背面，便是顾九曦的亲爹和嫡母了。
虽是怒斥的话，但是黎氏的脸上一下子明艳起来，仓猝从地上站起走到门口，又从丫环手上接过茶壶，给李氏到了一杯。
不过顾九曦晓得钱嬷嬷给她盖被子不过是个遁词，她真正的目标是来查抄她的指甲的。
“七巧的脸――”
上辈子她还昏在床上，便被拉下来一顿好打，以后又被关了禁闭，现在呢？
又过了半晌，门别传来一声咳嗽，黎氏一惊，仓猝止住哭声站了起来。
顾九曦还能模糊约约闻声外头的话。
顾九曦顺着她的眼神，瞥见了桌上的针线篓子，摆在最上头两样东西，针脚另有些粗糙，一看就是才学会刺绣的小女人做的。
黎氏看清来人以后便直接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她们如何就能要了我们的命呢！
顾九曦慢吞吞靠在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微微偏头，将颈侧那枚暗红的指模露了出来，然后便用余光存眷着祖母。
祖母现在看的就是这个。
黎氏看着女儿，眼神闪动，眼眶含泪，喉咙里传出来几声压抑的哭声，“你但是……但是在怨姨娘。”
赵氏承诺了一声，“一会就让人开库房。”说完又对黎氏道：“一向在柜子里放着，拿出来晒一晒再给她用。”
不过当着祖母的面……还是要严峻一下的才好。
内里的声音垂垂小了，顾九曦一人躺在床上，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黎氏叹了口气，闻声女儿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说出这一句话来，她更加的心疼了，双手捧着女儿的小面庞，安抚道：“你莫怕，你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她动不了你的。”
“我晓得，我向来就没感觉我跟她是一个牌面上的人，”顾九曦拉着黎氏的手，安抚道：“我向来没痛恨过姨娘，我生下来就是这个命，姨娘对我好，我便满足了。姐姐有姐姐的活法，我也有我本身的活法。”
顾九曦垂垂止了泪，“但是她只瞥见了姨娘，莫非没瞥见老爷么……我也是老爷亲生的女儿，我每天跟太太存候问好，每天见了她也要叫一声姐姐的。”
祖母嗯了一声，“小女人家家的最怕受凉，你好好待在床上，被子盖严实了。”说着她又看着大伯母，道：“我记得库房里另有两床从西域过来的棉花被子，给她一床。”
上辈子她浑浑噩噩的，只记得打头的是祖母，另有太太在一边不怀美意的笑，剩下另有谁就没甚么印象了。
顾九曦小声的吸了鼻子，想张口说话，不过因为嗓子哑得太短长，甚么都没说出来，只收回嘶嘶的几声。
也难怪，上辈子她可没跳潭，祖母瞥见的只要嫡姐脸上那道伤疤，统统的火气可不就全冲着她来了吗？
钱嬷嬷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了，“女人这么听话，没两天就能下地了。”
祖母的视野在针线篓子上停了好久，嫡母虽半低着头，只是从她抽动的嘴角就能看出来她的表情有多么不好。
但是这辈子，她被嫡姐逼着跳了潭，有方才说出那一番话来，想必祖母也要细心考虑了。
一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顾九曦抱着黎氏大哭，“姐姐每天教诲我说嫡庶有别，她对丫环都比对我好！我是庶女，可我也是人啊！我叫她一声姐姐的！我叫她一声太太的！”
这话说出来，顾九曦瞥见祖母脸上的神采又变了，眉心本来因为皱眉隆起的大包也消下去很多。
还一样是荷包，茶青色的底色，用的天青色绣的竹子，这一样是给父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