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重回故地
毕竟她自幼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与兄长相依为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长大。也因着那些年常常都九死平生惊险非常,倒叫她年纪轻简便能看得很开,存亡本就无常,且这二者常常都只隔着一层薄纱,谁都不晓得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这一瞧,却只见她不知何时不动声色间,竟已然泪流满面。
是而在这春日里和暖的大朝晨,两匹骏马由远及近的飞奔在这长街之上,哒哒马蹄声清脆清脆,沿途却也只招来不过数人的侧目。
齐念忽得抬起了双手自怀中携了块锦帕来,仔细心细的将面上的两行清泪全都擦拭了个干清干净。
在那座齐府当中,明里暗中的大家都只道四蜜斯冰脸冷心从不会动怜悯之心,但在阿瑶的眼里,蜜斯倒是最易心软仁慈的一小我。
齐念的指尖有些微颤,那龙飞凤舞的笔迹非常眼熟,令她不太轻瞥一眼,便能得知这是当初教了她三年之久的医毒之术的师父,沈灼华所书。
且不说这脉搏跳动或疾或徐乃是大凶之症,便是看秦姑本略显丰腴的身姿现在被病痛折磨的如此肥胖,就知确是凶多吉少。
当初与秦姑一同住了十几年的那座小小天井尚是熟谙的模样,这座依托着大山而居小村落仿佛更受春意照拂,温暖的阳光和顺的清风,院中那条青石板铺陈的小径还是光滑如初,只是每块板石之间的裂缝中都冒出了丛丛葱葱茏郁的小草,踩过这条小径时青草已然漫过脚踝,微微有些发痒。
但此时秦姑尚在病榻之上苦苦挣扎,齐念便分外的心急如焚归心似箭,早膳午膳一应都疏忽了去,便是连歇息都未曾停上马儿来喘口气。
将这信笺妥当的贴身收了,齐念当机立断的叮咛道:“阿瑶,你现在从速去备两匹快马,一盏茶后我们在后街见。”
阿瑶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边走着,边轻声唤道:“秦姑,念儿返来了!”
当初自行山村进入这天阴城时,因着齐君知己疼女儿年幼娇弱,不忍抓紧赶路怕苦了她,是而留足了时候自凌晨直走到夜幕来临华灯初上时分,方才到了齐府。
屋内只要两小我,站着一个,躺着一个。
当然了,也因着这份可贵的安宁安静,便也就格外清幽安闲,人丁相较那些地段繁华的敷裕之城也要希少量多。
待出了城行至郊野,虽已日上三竿,能赶上的行人也只是寥寥,只模糊可见那奔驰的骏顿时坐着两个格外娇小的身影,便就一晃而过,沿着山路奔远了去。
在侍弄着这些庄稼的同时,她也会将这院中四周边边角角的都打理的非常洁净,莫说一棵杂草了,便是连一块石子一片瓦砾都有它们妥当的安设之处。
她看着齐念似是摇摇欲坠却又极力对峙的背影,忽得有些不肯定,本身是否还是当初的本身,阿谁能将存亡看淡的本身。
她转过身不肯置信的盯着阿瑶,嗓音中似有些颤抖,犹不断念的问道:“你、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是秦姑生了沉痾有力回天?”
斯须两载光阴,在天阴城中或许会描画出翻天覆地的窜改,而在这偏僻僻静的小山村里,却还是是炊烟袅袅微风细柳,乌瓦旧墙老树清流。
阿瑶紧随厥后,若不是她在旁稳稳的托着齐念的手臂,恐怕骑了这一晌午的马从未停歇过的齐念早就软了双腿,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了。
畴前她在的时候便晓得,秦姑最是闲不住的一小我,整日里除了洗衣做饭清算家中等一应杂活儿以外,便也在这院中种了些许生果蔬菜自给自足。
齐念只觉本身的双眼也有点儿痒。
不过半晌间,她便转了脸端倪清澈的看向阿瑶,低声问道:“我现下瞧上去,可算普通?”
她本来是非常焦心的,但行至门前反倒愣住了脚步,倒真叫阿瑶微有些讶异,忍不住侧头去看她。
齐念已然顾不上她了,回身便往外走,边道:“现在!”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叫她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且看这院中,莫说各处碧草横生无人去除,墙角处的菜园地都已然荒废,便是她当初最为爱好的那几株紫罗兰,也都枯萎的不成模样。
阿瑶不由哑然。
一想到那位素未会面过的秦姑正在存亡的边沿挣扎着等候蜜斯,当初落空二姨娘的那份痛苦又要更加的经历一次,阿瑶便止不住心中难过。
照这景象来看,秦姑这病少说也该有半年以上起不来床了。
当初整整一日方才走完的路程,现在倒只用了半日,堪堪正中午分便已然能眺望到行山村那村头处的那棵顶风而立的百年大树了。
齐念心中的酸楚顿时便如同翻江倒海般众多不止,忙上前去矮身跪在了床前,将她放在被中的手腕轻柔的拿了出来,把了一次脉息。
仔细心细的将那寥寥不过几个字读了数遍,齐念这才不得不信赖,确是自幼便将她捧在手心中心疼有加的秦姑,现在堪堪垂死之际,强撑着一口气也要待她归去见她最后一面。
秦姑深陷于床榻上厚厚的被褥当中,紧闭着双眼面色蜡黄,双颊都瘦得凹了下去,显得双眼倒非常凸起,描述非常可骇。
齐念这才将锦帕收了起来,轻踏步向屋内去了。
待到了门前,齐念终究稍缓了脚步,直至完整站定。
她这一颗本悬在半空中的心,就在这几次的确认之间,狠狠的坠入了深渊。
只是现在尚顾不上热泪盈眶的怀旧,齐念将已然有些倦怠的马栓在了村头的老树下,便依寻着昔日里印在脑海中的影象,直直的往家中奔去。
阿瑶垂了头不敢去看她,只低声道:“是。”双手奉上了那封简短的信笺。
天阴城这座本属未央国边疆之地的小山城,因着那座耸峙在城边在大山后既是一望无边的大海,是而这虽是边塞,却无临国,倒是比其他的边沿之城要安宁很多。
阿瑶愣了一愣,“现在?”
难怪,便是连沈灼华都束手无策,有力回天。
阿瑶本来是想劝劝她,似她这般马术不太精通且不过是个涓滴不会武功的荏弱女子,这般冒死的赶路就算她能撑下来,恐怕接下去的几日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