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换帖之义
刘得远除了上阵杀敌，老是一副谦逊暖和的模样。现在听他说了，才晓得他也是举家开罪，才被没入宫中的。他倒是看得开，对本身的遭受只是一笑置之。提及报仇之事语气微暗，却还能哑忍仍旧：“此中枢纽甚是庞大，究竟主谋是何人还不好说。现在王爷也尚是韬光养晦，我也只好一步步渐渐来了。”
李正煜无言，倒是挥手叫人奉上香烛和薄竹简。五个青年面向亭外，手中拈香，说出“辉生竹林，愿他年当休戚相干”的誓词来。这一夜轻风习习、月朗星稀，本是个美好难忘的夜晚。而在场之人已是表情荡漾，假想着在漫漫光阴当中同生共死、相互搀扶的景象。柳长宁无端地想起厥后的很多变故，只感觉这个早晨看似平常，实则已经预示着将来的结局。
李正炽一会瞧瞧这个，一会瞧瞧阿谁，末端却叹口气，以手支颐：“你们皆是有故事的人，我却像个孩子，甚么都是三哥给安排着。”他将头微微偏去，眼中似有银河道动：“不晓得母妃……母后在天上过得可好？”
李正煜尚未开口禁止，柳长宁便摆手道：‘此事千万不成。我是女子，又是罪臣以后，王爷怎可屈尊纡贵。“
李正炽倔强地昂着头，眼里神情倒是果断：“如果做任何事都要守着这些繁文缛节，那换帖就没任何意义了。交友之事本就是兴之所至，被这些端方事理框死了，岂不成惜。”
李正煜神态拂袖：“光焰你也莫要过分混闹。同性不换帖，宗亲不换帖，没有关公像及捐躯者不换帖，这些端方你都不记得了吗不跳字。
在坐之人皆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忻毅一呼之下，世人皆是呼应。比春秋最幼的李正炽，也喝了好几杯。未几时，酒壶见底，世人本无嫌隙，酒入肝胆，更是将常日藏在心底的话一一说了。
悠悠的玉笛声融会着萧萧的巴乌，世人便感觉仿佛一叶扁舟行在青山绿水当中，浑没有半点尘凡的沧桑。笛声飞高，巴乌哭泣，又像是回到了金戈铁马的古疆场，黄土之上鲜血淋漓、白骨森森，仿佛还交杂着寒鸦凄厉的鸣叫之声。
忻毅伸手去揽刘得远的肩：“你就不怪重光屈才，让你堂堂的校尉来管家？“
李正炽嘴角一撇：“长宁最是见外，好端端总把本身撇在一边。换帖本就需求单数之人方可，你若不参与，我们同谁换帖去？”
刘得远摇点头，笑容也是云淡风轻：“近思不过是一介宦官，既蒙王爷厚爱，已是万幸了。”
李正炽笑道：“没想到忻将军也晓得音。”
忻毅大咧咧地点头：“我是不懂的，不过当年祖父还在时，于琴棋书画倒是极其善于的。”他思及故交，内心便有些伤感，因而“嘿嘿”一笑，想要袒护掉语气里的落寞：“畴昔之事不提他了。本日大师如此投缘，不如来一壶好久，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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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李正炽俄然拉住了他的袍袖：“三哥，大师既然如此有缘，不如换帖如何？”
忻毅讲起了童年时的趣事，连柳长宁当时的所作所为也一并说了，引出一片笑声。至于放逐朔方的事他固然一再粉饰，却也晓得是极苦的。不然堂堂将军之子也不会连书院都上不了，亦不会亲手送别了统统的亲人，孤身一人回到都城来。
李正煜是独一复苏之人，酒过三巡，他连神采都未或便。他先是让亭中的侍从一并退下了，又换上了本身的贴身暗卫。然后便在一边坐着，悄悄地听着世人的故事。贰心中固然动容，脸上却并不表示出来。比及李正炽俄然讲起郭婕，眉心倒是突突一跳。他打了个手势，让身边的暗卫去取两件披风来。
李正炽猛地从席上站了起来，高而瘦的少年身材如青松般挺直。他一边推着李正煜，一边又搭上忻毅的肩，还不忘转头对一旁的柳长宁与刘得远说道：“大师既是出世入死的朋友，何必如许见外。”
李正炽倒是故意嘲弄：“三哥清名在外，世人皆知你文韬武略、诗词歌赋都是精通。我嘛……也是好久没听三哥的笛音，浅显的音乐同你的曲子比起来的确是不堪入耳。”
柳长宁将这一世的经历说了，却将昔日的恩仇一并掩去。李正炽点头晃脑地，口齿也有些不清，语气里却满是体贴：“长宁一个女孩子，这些年也不知是如何过来的。”柳长宁忍不住用目光去瞥李正煜，见他神采波澜不惊，内心便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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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煜点头，脸上倒是笑意晏晏。这血腥可骇的诡计斗争里，终归有如许一个弟弟值得他用尽尽力去庇护。
李正炽又用一双半点有害的眼睛去瞧柳长宁，那眼里含着一层水雾，柔嫩得仿佛某种小植物似的。柳长宁无法，只好应道：“罢了，本日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一旁就不发言的刘得远听了便叮咛亭边的侍女：“将前些日子罗刹国进贡的果酒抬上来吧。“
院里风景恰好，湖光粼粼、花红柳绿，李正炽看得欢畅，脸上又换上了戏谑的笑容：‘如此良辰美景，三哥应当吹奏一曲扫兴。”
李正煜反诘道：“你要扫兴唤云娘舞上一曲便罢，难不成将我当作巫医乐工之流？”
柳长宁浅笑着听着李正煜同李正炽的对话，昔日的故交至好济济一堂，没有离别的伤感，亦没有感情的挣扎，有的只是喧闹的夸姣。站在光阴的彼端遥遥相望，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曲未毕，忻毅带着几分落寞的声音却幽幽响起：“这曲子听着叫人难受，就像那日破城，我军虽是大捷，内心却有些堵得慌。”
李正煜暮然瞧见她的神情，心中一荡，嘴里却说道：“光焰你也不消一味地撺掇我。本日如果长甘愿与我合奏一曲，那我献丑一番也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