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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呼万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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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日,忠勇伯府的车队就早早解缆了。

这不,待崇州统统事件交代结束,赵毅便带着夫人和外放后才出世的小女儿回京了。

同业在官道上的官员瞧着这队一望便知是京中权贵的人马,有些不免心机灵动的想要攀附一二,但一见这一行人随行的保护个个练习有素,行走间严肃厉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就又留步不前了。

不等赵毅腆起脸来与老婆好说,就听得一声介于小女孩儿与少女之间的清润嗓音,伴跟着一阵叮叮铛铛的铃声响起:“母亲,父亲这是身材健朗呢。”

赵毅自承元十一年出京外任,而后只在每隔三年入京述职时与京中亲人相聚,兄弟二人前次相见自还是三年前了。此时二人聚会,自是冲动万分。

“将近一年不见,阿禾又高了些,也更标致了。”

赵煅看着这娇美的女孩儿,心道家中老父老母奇怪不了几年就要送她出嫁了。

吴氏更加气得发昏,舍不得打上女儿,借着广大衣袖的讳饰,两指夹住赵毅腰上的一块软肉,狠狠一拧!

此时间隔襄都城已只剩下二十余里了,一行人赶在巳时便到了宏伟巍峨的襄都城门口。

赵毅三兄弟那已六十九岁高龄的老母亲,从二十年前就开端求神拜佛,祈求佛祖保佑多给赵家几个女孩儿,却愣是带把的小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

虽说还能够留着这小侄女几年,但小侄女出嫁前,赵家这边是不是能再有个女孩儿呢?

如果对现在朝中很有体味的人,稍一阐发便知——在由南往北的入京官道上,四品武官,身上有或侯或伯的爵位,一行十几辆與车,必然是有家眷同业,又带着很多箱笼随行,想是调职入京、今后都会长居京中才是——京中合适这般前提的,只要畴昔十余年来一向长驻京外为官的忠勇伯赵毅了。

吴氏又一次叹出一口气,下定决计比及了都城就得好好让女儿改改这好动又爱甩鞭舞剑的习性。或许再多跟同龄的贵女们多相处相处,女儿也会学着多淑女一些?

俩老倒是还想再出京去看望小孙女,只是老侯爷近年来身材不好,没法承担舟车劳累,老夫人不舍分开老伴儿,又不舍孙女小小年纪阔别了父母,只好忍着思念安安生生待在京里陪着老伴儿。

“你说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妄为,一点儿模样都没有,也不看女儿都笑话了!”已是四十九岁但仍保养得如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的伯夫人吴氏下了與车,便同丈夫抱怨道。

赵毅自承元十一年起便在外省谋官,一起做到正四品上的崇州府折冲都尉,畴昔一年多来因一向念着京中的忠勇伯老侯爷和老夫人年龄已高,便给承元帝上了折子祈求入京为京官,以服侍家中老父老母保养天年。承元帝念其至孝,便调了他入京。

赵敏禾面孔像母亲,身量却随了父亲,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却已长得娟秀颀长。五官虽不至于美得倾国倾城,却也是螓首蛾眉、如花似玉,笑起来更是如日出之光,活力光鲜到夺目。

乃至天子本身的儿子,都分歧于前朝的皇子那般一出世就有亲王爵。除却储君,其他皇子只能从郡公做起。皇子无功就只能十五承郡公,三十承郡王。换句话说,若非有功或是新帝加恩,皇子又老诚恳实不犯事的话,那终其平生就只能得个郡王位度过余生了。郡王与亲王别看只差一步,但前者是袭三代而降爵,后者倒是能够袭五代而降爵的。这又岂是一步之差?

以后,赵毅也不在外头领队骑马了,而是跟着妻女一起坐着與车行路回京。

承平乱世,武官升迁都得按资排辈,天然艰巨。因无战事,就连朝中正一品的太尉之职也已空缺多年,故而这四品在武官中已是可贵的高位。更何况这一名不但有了四品官职,身上另有着不是伯就是侯的爵位。

吴氏一看,几乎面前一黑晕畴昔,这索债来的小女儿,还哪儿有官家贵女的端庄贤淑样儿啊!

吴氏梳着中规中矩的燕尾圆髻,发上摆布各别着两只檀木箜篌簪,又以金镶珠宝蟾花钿装点此中,耳上是一副白青玉红宝石耳坠,手腕上也是一副绞丝红宝石银镯,上缀的宝石光彩与耳坠完整分歧,瞧起来既不失高雅,又有雍容华贵之感。

领头的朱紫四銮與车停下,同时朱紫色的帷布被一只骨节清楚的大手翻开,一身青色圆领窄袖袍衫的忠勇伯赵毅,率先钻出與车。

赵毅也是惭愧难当,在女儿问起他如何好好的着了凉时,也无颜说出实话,只含含混糊地对付畴昔了。

到了落日西下之时,这队人马已来到间隔襄都城二十余里外的陵县驿站。

俩老又满心觉得佛祖显了灵给赵家送女来了,自赵敏禾开了个好头,底下女孩儿也该接着来了。谁知等了又等,十几年下来孙媳妇们倒是给她添了八个曾孙辈,却仍然全数是小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倒是背着老婆朝笑嘻嘻的女儿挤挤眼睛。

吴氏对女儿实在有些无法,她中年生女,丈夫对这个小女儿千宠万宠,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曲,凡事女儿说甚么他就听甚么。

正从與车里探出头来的,恰是赵毅与吴氏的独女,也是赵毅和吴氏的老来女儿——年仅十三岁的赵敏禾。只见她明眸皓齿,娇美可儿,头上梳着少女式的丱发,两边髻各系着一串彩色流苏,上缀两只小小的铜铃,耳上只戴着两只小小的珍珠耳坠,手臂上却只要一串珊瑚坠金玲手钏,令她常常行动间便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格外娇俏敬爱。

赵敏禾也借着母亲没重视,小小地朝父亲吐吐舌头。

赵煅已平复了很多,与长嫂相互行礼以后,就把目光放在了现在忠勇伯府独一的女孩儿身上。

赵毅的三弟,国子监太学博士赵煅早几日便接到了长兄的来信,晓得兄长一家本日返家,便早早与上峰调了假,一大早便领着下仆等在了城门口驱逐兄长一家。

本年夏天来得早了一些,天有些热,但到了深夜却还是带着凉意。赵毅前些日子里贪凉,早晨入眠时趁着吴氏没重视便掀了薄被睡觉,却不想得第二天一早便建议烧来,弄得吴氏好气又好笑。——都过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说来也怪,赵煅本身这一辈中有兄弟三人,下一代堂兄弟们共有七人。再加一个赵敏禾统共有八个孩子,却只得了阿禾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是女孩儿,她还是这一辈里最小的一个。

现在倒好了,兄长回京做了京官,小侄女也跟着回京了。再想到家中因盼着孙女返来而精力都好了很多的老父亲,赵煅心中欣喜,随即又愁苦起来。

赵毅殷勤地扶着老婆进驿站,等关上门来,便板起脸警告女儿:“阿禾,你母亲说的是!你也大了,该有女孩子的模样。今后万不成再这么调皮了。……”

大周朝王爵定制,只要侯、伯爵位者方用四銮與车,位至国公者可用六銮。而皇室成员,郡公用四銮,郡王用六銮,太子、亲王用八銮,帝王尊者用的便是最高的九銮。

再看與车上的豺狼雕花,乃是四品武官的身份代表。光这一辆與车,就已充足判定这队仆人的身份了。

说来也怪,小时候的女儿不知是像了谁,老气横秋得像个小老太太。她和丈夫悉心照顾之下,女儿才是越来越活泼了。这跟平常孩童越是长大越是慎重的生长路程,倒是完整反过来了。

承元二十六年蒲月。

由此可知,当今大周朝内要以一介臣子之身得封一个爵位,该是多难的事。

大周几任天子对授爵一事都远比前朝谨慎的多,不但定下“非功在社稷者不得授爵”如许严格的端方,还打消了世袭罔替的爵位传承轨制,就连向来皇后的娘家可得的世袭三代而降爵的承恩侯也被改成袭一代而降爵的承恩伯。

幸亏女儿虽是被娇宠长大的,却并不率性娇气,平常在外的待人接物和礼节也从不出错,只是性子活泼了些,又爱好舞剑骑射之事。大周朝虽民风开放,还一向倡导女孩儿家也要巾帼不让须眉,但女儿家将来嫁人,总要以性子端庄贞静为好,不然让婆家感觉不循分可如何办?

当爹的已经如许宠嬖了,她这当娘的就只好扮演一个严母的角色,可惜很多时候也都狠不下心来。

全部赵家,阳盛阴衰得不要不要的!别家都是各种求子,到了赵家倒是刚好相反。

本年夏天仿佛来得比较快,时候才是初夏便已热得人直流汗了。

京郊官道上,炽热的阳光将路石照得滚烫非常。又是一年百官入京述职之时,官道上朱轮與车来往不断,车轮碾过,扬起一阵枯燥的烟尘。

他生性随便,也不等下人搬出马凳,便自行跳了下去,待下人恭敬地放好马凳,才伸出一手,扶着與车上出来的妇人缓缓下来。

一番兄弟诉请以后,吴氏和赵敏禾才上前来与赵煅见礼。

听着这夸奖的话,赵敏禾一点儿都没脸红,笑嘻嘻地与自家三叔存候,而后笑道:“三叔,我快长大了呢。”

赵毅本来闲适朗笑的脸上顿时一僵,奉迎着看过来,只听得吴氏淡淡道:“老爷莫忘了前些日子您还着凉不适过,我们还是早些进驿站歇息吧。阿禾,你也跟上,莫跟你父亲似的,这么不着调。”

此中最显眼的乃是一队朱紫四銮與车领头的入京车队。

好不轻易十二年前吴氏老蚌生珠生下来一个女孩儿,已告老去官的老侯爷和老夫人喜得立即承担款款,双双跑去京外大儿子家里奇怪小孙女,满满待了四五年才回京来养老。

此时她矫捷地钻出與车,疏忽丫环伸过来扶她的手,自个儿提起群子,从没有马凳的另一边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地上。

赵毅却哈哈一笑:“好!不愧是我忠勇伯府的嫡女!”

哪怕再往下数,他们哥仨的孙子辈里,到现在也一个女孩儿都没有!

吴氏现在此言,明里是在说女儿学着父亲跳下與车一事,听在赵毅耳朵里倒是明白,老婆就差明显白白地“威胁”他了——再这么教坏女儿下去,别怪老娘把你做的糗事奉告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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