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请假
户部运转，不及叫他们当场运转。
熊御史冲动得满面通红，险险要厥畴昔。幸亏他们总宪上前挡住圣颜，才叫他稳住心态，没在御前丢脸。
熊御史醒过神来，重新依制回秉：“以都察院所查成果，宋家也不算极敷裕的人家。不但比不得累代公卿世家，乃至也比不得那些处所豪族，只能算是中上户罢了。”
在南边已经能做出这些东西, 看来他天生便爱这些实务, 倒不是跟了周王才有所得。
不但雇的人多，工坊建得大，那些厂房间出入物料也是一环扣着一环：这窑里出的煤到那窑膛里烧火；烟道中结的煤膏刮下来又能铺地又能烧耐火砖；耐火砖烧好后再砌进炉膛，就能烧出剔透如水晶的玻璃；玻璃板建成暖房可提早育秧，早插又能早收……
他们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桓凌】的人。
此事倒是工部的本职，现在工部就有三位员外郎在汉中跟着宋大人学制肥，探矿之事可叫他们先留意，再送些专人去。
郭侍郎感慨道：“却不知别处另有没有磷肥，如果江南等地也有那样的肥矿就好了。”
新泰帝不置可否，只问他：“如有磷肥，户部此时也能种出嘉禾么？”
王寺人回声道：“那条记交户部研习了, 陛下可要传户部来人应对？”
汉中产这等肥料也稀有千年，早未曾遇识者，直到圣大将宋时发到汉中，才有人缘遇合，叫他这天子弟子、三元才子撞上磷肥，致有客岁秋收几十本吉祥嘉禾的异象。
天子微微点头：“这磷石块光彩、身形与平常山石无异，若非宋卿惠眼识得，只怕再过几千几万年也无人晓得露台山生有这等佳物。别处山中也一定不生此物，可遣会探矿之人往露台山认清此时，到各处山中寻觅。”
那两个“的人”毫不是因为他有游移，更非贰内心想甚么话还会结巴，而是个层层递进的语气——
郭大人颂起圣来连王寺人都要甘拜下风，几句话便把嘉禾现世的原因推天子身上，将此祥兆和周王剥得干清干净。
细察起来，不提汉中特产的白云石、磷块肥等物，独一与他少年时所行分歧的，就是他这经济园的范围弘大。
郭敦道：“该当只是磷肥。如许肥料畴前无人用过，是他在山里寻得，见那种石头块然嶙峋，故为之取名为‘磷’。”
熊御史一时不敢接话，顾总宪代他应道：“回陛下，臣觉得福建道御史熊棨之言亦无甚错处。臣等为朝廷办事，不过以诚恳正意为本，其本若正，则其行事虽有错亦可改正；其本若乱，虽建得工坊、产得药石，毕竟只是外物，不能富国安民。”
他那经济园里竟俭仆到连烟气都不华侈！一种通上天下供人地取暖，一种则用硫黄酸淋洗，制成化肥，又是一条省钱富农之路。
新泰帝仿佛极轻笑了一下：“你们都察院倒格外看重宋卿。”
天子淡淡问道：“你这话是本身的意义，还是都察院的意义？”
天子点了点头，他便立即叫养心殿总管寺人去传户部左侍郎郭敦进宫奏对，又安排人领顾总宪带着熊御史退到侧殿安息, 候着圣上传唤。
听闻宋时随父在南边时，也一样开这些厂子，并不见得有多么赢利，只是到了汉中，建起经济园后……
现在是边关缺粮，山陕等府恰是承运军粮之地，若将磷肥发往各处，使其皆依宋时之法栽种，则九边饥荒可解，强征夫君为军之事天然也可迎刃而解。
是他种出嘉禾，令百姓丰足之故欤？是他那经济园中买卖昌隆，能日进斗金欤？
天子的目光落到熊御史脸上，亲口问了这位头一次暗内里君的小御史一遍。
此乃圣德而至，天定缘数，使大郑得此夫君、得此良矿、得此良法。
他条记中记了放不放磷肥的水稻长势对比，户部在官田里令人试种，公然也与他条记中所写成果类似。若能用豆渣、鱼虾鳞壳、畜牲毛发、蹄角、内脏、碎骨等物沤成肥料，拿倒也有促生分蘖的结果，但这等肥料太贵，只合养花，平常百姓种田时是不管如何用不起的。
若将磷肥运往敷裕富庶之地，运肥料先是一笔开支，运粮又是一笔耗损。哪怕是运往南边一年两三熟的处所，千里迢迢运粮到边关，运到的不过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在路途中吃用尽了。
——园中所产之物只是末节，他那察物之性，尽物之用的实学工夫才是本。可传旨与那十位去汉中学种嘉禾的官员，不但要学他的种田，学他造化肥、农药等物，更要学他如何布局运营经济园，富生安民。
熊御史取了宋时父亲并曾随行去南边的几名家人的证词, 又将宋时家的杀虫剂、有机肥、番笕、蜡笔、玻璃、水泥等物各取了一份，用蜡纸封裹好, 呈送御前。
这个磷字还是他特为此肥造出来的，可见这肥料之贵重。
只怕他那经济园办得好，正为他有如许从大局上着眼安排，又能将园中一应质料、产出、废料都物尽其用的本领。
郭侍郎连宣称是。
他在南便利带人建玻璃、水泥、肥料、杀虫药工坊, 劝本地百姓开山作梯田，引山中水灌田。当时亦令处所禾稻歉收。但他在南边种出的水稻也是收成略高、穗更饱满些, 的确没有在汉中时如许一茎十三穗的嘉禾。
不一时郭侍郎上殿, 王寺人便带着大家将都察院查问到的笔录和东西托到他面前，代天子问话，让他检察面前之物与宋时条记中记录的肥料、药品有甚么异同。
江南、湖广等地更是天下粮仓，一年两熟、两年三熟的处所。若那等处所也有磷肥矿在，种出的嘉禾必当数倍于汉中，这新泰朝岂不要成了开元乱世了？
如有磷肥，依他所授之法种田，该当可得嘉禾。
这不是因为……宋时也是他们都察院的人……的人么。
但这探矿属工部所辖，他身为户部侍郎，不得越俎代庖，此时就该退下了。他欲告罪分开，天子却俄然命人唤了顾佐、熊会两人上殿，问他们两方：“汉中府本来也不甚出众，克日朕看陕西来的折子，怎地本本都夸汉中富庶？”
郭侍郎固然好颂圣，这时候却不敢拥戴，反而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倒不如当场种田，哪怕收的粮只要江南三分之一，也省体味送肥料的本钱。
郭侍郎方才夸磷肥增收之效半晌，仿佛只要能发明在几处磷矿，在江南、湖广多种嘉禾，顿时就能‘致君尧舜上’了。但说到种田之利，他也不强强夸，只得低了声气答道：“《昌言·损益》章有‘种田十倍利，经商百倍利’，宋大人那田又是琐细漫衍各处、总合起来都不过三四十亩的小块地步，尚不敷富一省之民。”
王寺民气细如发，当即问道：“咱家也传闻锅底灶灰能肥田，他便再精炼也不能把草灰烧出灵药来，以是他种得嘉禾，是为用了‘磷肥’，还是要再加一个肥田粉？”
幸亏郭侍郎不是那等万事只交给底下人办的, 本身早早地把宋时的条记研习了一遍, 在面前众托盘里抉剔几次，说道：“差未几是这些东西。只是肥料里差了一样‘磷肥’，一样‘制草木灰精’，另有一种‘肥田粉’。那肥田粉他条记中说是须炼黄铁之精为酸液, 淋洗练铁煤的烟气而成，制作不易，但也能够不消，只用高温堆熟的农家肥便可。”
王寺人讹异道：“便请宋大人他们多开凿些磷肥块，送往天下各省，岂不就能到处歉收了？”
新泰帝一面听御史奏报, 一面粗粗看过托盘上的东西, 皱着眉问道：“周王入京那次, 桓凌不是呈上一部种嘉禾的条记？那边写的肥料与他在家用的有何别离？因安在汉中种得出吉祥, 在南边膏腴之地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