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经济之道
“准你生不测相氆氇，”卢乎马鞭轻点，“但铠甲兵器免谈。记着，商税只收铜钱白银。青塘用惯了这些，是好是坏，不劳你操心。”
卢乎瞳孔骤缩，俄然明白了甚么。
“世子，”林峰俄然将铜钱扫入袖中，“这些商贾伎俩本不该污了您的耳朵。”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滑头的光芒，“但若用这些铜钱买卖，青塘起码要亏三成利。”
若林峰率千军万马而来，卢乎的铁骑定会让他铩羽而归。羌人骨肉里流淌的战意，是雪域高原赐赉他们最锋利的弯刀。
话音未落，少年已纵马远去。青杰临行前深深看了林峰一眼，那目光似在说：莫要孤负这份信赖。
“以物易物...”林峰摩挲着卢乎给的令牌，嘴角扬起伤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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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似让步的买卖体例，实则是刺向青塘货币体系的致命一剑。
暮色中，他望着牧民们用羊毛换来的丝绸，仿佛瞥见格萨尔王的妃子正在卸下铠甲。这个封闭已久的贸易王国，毕竟敌不过来自中原的商道大水。
他深知这些草原雄鹰听不懂通俗的经济实际，但必须让他们明白一个事理，青塘与蜀中，就像毡毯的两面经纬，缺一不成。
晨光中，林峰将五枚铜钱一字排开，金属大要折射着初阳的光芒。
话未说完，林峰本身先点头：“马匹事关严峻，还是等见过令尊再议。”他俄然拍案大笑，“本日能与世子了解已是幸事，何必急着谈买卖？”
“少爷...”狗子捧着帐本欲言又止。
卢乎眉头微蹙，银刀在掌心悄悄转动。林峰顺势展开阐述：“令尊雄才大略，开放商路收取商税，既不伤牧民底子，又能充分府库。青塘骏马、毛毡、雕银器，在大乾都是抢手货。”
卢乎固然听得云里雾里，却被这番坦白打动。他抓起酒囊痛饮一口，抹着胡子上的酒渍道：“你此人说话绕得很，但听着痛快！”
卢乎将铜钱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检察，古铜色的货币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他眉头舒展，终究点头道：“看不出甚么门道。”
这位常日里运筹帷幄的商队首级，现在正对着油锅愁眉不展，早知如此，真该在草原开个酒楼。
卢乎勒住战马，落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朋友二字，且慢说。”少年声音明朗，“待我问过父亲与长老，才知你配不配得上这个称呼。”
“利落！”林峰抚掌大笑。他将断钱按年代排开，指尖轻点：“太祖钱铜七铅三，一贯值一两二钱银。”手指移到下一枚：“庆历钱铜三铅七，一贯只值八钱银。”
林峰趁热打铁：“敢问世子，青塘可有五成利的买卖？”见对方仍露猜疑，他抬高声音：“大乾货币一出疆界就贬值过半，这此中的利润...”
转机呈现在日落时分。卢乎派来的税官手持一块班驳的木牌，鞭梢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哨。
当牧民为一张油饼猖獗时，他看到的是一片未经开垦的商海。
卢乎的银刀俄然停止转动。林峰趁机倾身向前：“不如我们以物易物？就像我当年在青峡县起家时那样。”他掰动手指细数，“皮张、毛毡、氆氇...当然，若能换些青塘骏马...”
林峰趁机将剩下的油饼分给孩子们，很快就被热忱的牧民拉进帐篷。
说着，他从取出两枚铜钱，在矮桌上排成一线：“这是大乾太祖钱，这是庆历钱...”手指在最旧与最新货币间游移，“世子可看出甚么端倪？”
“世子请看，”林峰指尖轻点铜钱，“蜀中蚕妇日夜劳累，织就这斑斓；青塘匠人千锤百炼，打造这银器。两地虽相隔千里，却同在一张经济大网当中。”
“兄弟，一张油饼换不了一匹马啊！”林峰苦笑着按住牧民递来的缰绳，那男人却固执地把缰绳往他手里塞。
中间的狗子急得直顿脚：“这团羊毛够换十张饼了，可我们...”
羊膻味熏得他眼睛发酸，但那些陈腐的歌谣，却让他临时健忘了阛阓的算计。
林峰望着所剩无几的面粉，苦笑点头：“我们是来卖丝绸的，倒成了卖炊饼的。”远处，一匹枣红马正被拴在桩上，马主捧着油饼吃得满嘴流油。
青杰不耐烦地拍案而起：“少卖关子！若说得在理，青塘草原任你来往！”
“这...”卢乎拾起碎片，指尖摩挲着断面，却还是一头雾水。精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排泄，在春季的晨光中闪闪发亮。
“换盐！换铁锅！”税官的皮鞭点在货色上，“油饼放三天就长绿毛，要它何为？”
铜钱在矮桌上反射着寒光，林峰晓得这已是一个无人能破的局。
帐篷里传来梁秋灵银铃般的笑声，两个仆妇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林峰焦头烂额的模样。
鲜卑人试过，西凉人试过，就连岸尾如许的雄主也无可何如，大乾铜钱早已成为这片地盘上无可替代的买卖血脉。
林峰嘴角微扬，向狗子使了个眼色。寒光一闪，五枚铜钱回声而断。断裂的货币在矮桌上滚了几圈，暴露内里的玄机。
但现在的林峰却另辟门路。他避开刀光剑影，将商旗插进青塘最柔嫩的要地。
营地很快热烈起来。牧民们围着油锅收回赞叹，当金黄的油饼淋上蜂蜜时，几个男人竟红了眼眶。有人牵来战马，只为换一口甜香。
牧民们摸着鞭痕，眼巴盼望着金黄的油饼，却乖乖排起长队。
他俄然减轻语气：“若蜀中蚕农断了生存，谁来采办青塘的雕银器？谁又来调换这暖和的毛毯？”话锋一转，“固然蜀人不消帐篷，但这个事理，比令媛更贵重。”
就像当年贝壳让位于铜钱，汗青的车轮总会碾过掉队的买卖体例。
林峰瞳孔微缩，这位十六岁的世子竟如此复苏。不轻信，不妄断，这份远超春秋的沉稳，让林峰对岸尾家属的教养暗自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