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0 章
香菱急得大哭,劝道:“奶奶,你别呕气,且顺顺气,如果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宝钗喘了几口气,不耐的对香菱说道:“你别哭了,我还没死得呢,没得叫我见了心烦。”
香菱不敢再哭,擦了擦泪,又劝宝钗再服一颗顺心丸,宝钗摇了点头:“才刚吐了出来,倒将内心一口郁气连带着吐了出来,现在已好了很多。”
待旁人都打收回去了,屋里只剩香菱,初雪,并地下跪着的莺儿,雨竹,初霜,小夏。宝钗望着雨竹道:“雨竹,你来讲,本日为何打起来了?”
宝钗没理睬莺儿,只转头望着初霜,果断说道:“这屋里容不下你了,再纵着你,今后更加该杀君弑主了!”
回了屋里,宝钗心怒难平,又只觉身子发软,才刚回了屋,倒一头栽倒在榻上直喘气,那香菱见了,脸上顿时唬得赤色尽褪,早跑出去打发小厮叫赵安请太医去了。
初霜心中一激灵,薛宝钗这么轻声细气的说她,还不如像骂莺儿那般大声叱骂她,此时她内心竟生出一股寒气,本来自宝钗进府以来,初霜因她身份不比前头两端夫人,对她非常不平,后因被明里暗里打压了几次,才略为收敛一些,几月前顾耘家来,这初霜便又旧态复发。
帷幕前面的宝钗想来是被惊住了,半晌未说话,反倒是屋里几个婆子,听太医说是喜脉,纷繁上前说道:“给爷跟奶奶道贺了,我们府里要有小哥儿了。”
又一会子,外头有婆子来回话,说是太医已家来了。屋里的丫环们赶紧设了帷幕,一时,便有一个婆子引着太病院里一名刘太医出去,那刘太医低头进了里间,眼睛并不敢四周张望,坐于帷幕前的凳上,宝钗便从内里伸脱手,中间有婆子在宝钗腕上搭了一块帕子,那刘太医闭目脉了半日,又请宝钗伸出另一只手,再诊了半日,脸上便带了笑意,又起家向着由此帷幕里的宝钗行了一礼,说道:“恭喜夫人,道贺夫人,国公府里不日便要添丁了。”
宝钗又问了地下别的几个丫头,只是都不敢开口,宝钗朝着一旁的初雪使了一个眼色,初雪便打发走了屋里的婆子及不相干的丫头们。
宝钗传闻两人打起来了,从榻上起家,又扶着香菱的手往外走,问道:“为的甚么打起来?”香菱说:“还不知呢,我本来在耳房里绣花,听到外头叫唤起来,跑出去一看,便见已打成一团呢,底下的小丫头们在一旁起哄,还是我去喊了宋嬷嬷来,才拉扯住她们几个。”
莺儿不敢辩白,只含泪向宝钗磕了一个头,脸上尽是愧色,宝钗转头望着初霜,淡淡说道:“你在这屋里当差向来是个安妥的,内心有甚么委曲,只跟我来讲就是了,这么红眉赤脸的跟本身屋里姊妹厮打起来,人笑话了我,我还能受得住,人笑话起前头的姚姐姐,倒是她白疼了你一场。”
宝钗脸上唬得一白,刘太医又道:“所幸开几副安胎药便是,只是因作烧,不宜跟安胎药同用只怕要等这身子自已退烧。”
宝钗回身冷冷看了她一眼,到本日这境地,竟还要拿本身的命来相逼了么?初雪自初霜手中夺下宝钗的裙子,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何必这时再往枪头上撞了,好歹先消停下来,待过后我再替你跟奶奶讨情去。”
那宝钗不防备,被推了一个趔趄,肚子恰好撞到一旁的桌几上,顿时疼得身子一抽,香菱见了,急得推开了初霜,初霜挣扎着上前拉住宝钗的裙子,哭着说:“奶奶,我自进了这门,便立了誓是不出去的,奶奶要赶我走,岂不是要逼死我,便是看在前头的姚奶奶份上,也饶了我罢。”
宝钗承诺下来,此时,宝钗有喜的动静传了满府,那赵安欢欢乐喜的往上房里来了,先给刘太医包了一封厚厚的赏钱,又作主叫小厮往施县顾耘处报喜。
那宝钗因本日遭了府里丫头编排,心知这话若传到外头去,她只怕要被世人丁水淹死,一想至此处,内心委曲不已,竟是万分驰念顾耘,但是现在他不在身边,何况宝钗需先摒挡了初霜等人,不然这府里今后只怕再无人将她放在眼里。
宝钗扶着香菱的手坐了下来,又冷冷了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几人,便转头对她的陪房曹海家的说道:“打发人奉告赵娘子一声,但凡是我这院里的丫环婆子们,甭管有面子没面子的,十足革一个月米银,本日打斗的几人,革三个月米银。”
待赵安送走了太医,屋里帷幕早被拿下,屋里丫头们纷繁上前来与宝钗道贺,香菱握着宝钗的手,喜道:“奶奶身子有喜,我已打发人回府里奉告太太去了,只怕太太一会子便要过来呢。”
回了屋里,香菱从速找出顺心丸来,又跟初雪两人伺侯着宝钗服下,哪知宝钗刚咽下,又是‘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一旁初雪也笑着说:“才刚太医要奶奶静养,奶奶还是榻上卧着。”说罢,几人扶着宝钗榻上躺着去,那宝钗实在因过分震惊,只像个木头人普通任她们几个玩弄。
薛宝钗摆了摆手,连正眼也未看初霜,因她才将吐了,弄脏了衣裳,便要回屋里去换衣服,香菱跟初雪两人赶紧扶起她,那初霜见了,一把扑畴昔抱住薛宝钗的腿;大哭着说道:“求奶奶超生,我再不敢了。”
宝钗心中想了半日,又问香菱:“莺儿她人呢?”香菱见宝钗问起莺儿,便红着眼圈儿说道:“她正悔怨呢,又自发内心有愧奶奶,在太阳底下跪着自罚。”
那赵安早知宝钗本日发落了屋里几个丫头,又生了一场闲气,也细细问了宝钗的身子,刘太医叮嘱一番,赵安便打发人随了刘太医去取安胎药。
初霜神采唬得惨白,随后死命往地上磕,哭着说道:“奶奶饶命,原是我心机不正,求奶奶饶我一遭罢,今后必然在这院里当牛做马,任凭奶奶使唤。”
莺儿只得又跪在地上,她哭着对宝钗说:“奶奶,原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千万别呕坏了自已的身子。”
宝钗见太医给了准话,这才有些信赖,竟是呆坐着不知如何是好,再想起才刚撞到肚子,便模糊有些后怕,她隔着帷帐出声问道:“刘太医,不知这胎象可还稳妥?”刘太医说道:“这胎光阴不大长,夫人方才有些胎动,且身子又有些作烧的迹象,需细心保养身子才是呢。”
初霜见宝钗不为所动,又有初雪劝她,这才丢开手,那宝钗回身便出了正厅,又低声对初雪说道:“找小我看着初霜,细心别叫她做了傻事。”初雪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宝钗听了原委,神采顿时气得发青,她猛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地下跪着的初霜,话还未说出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旁的初雪跟香菱见宝钗被气急了,顿时大惊,赶紧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那莺儿见宝钗神采涨得青紫,急得哭了出来,想上前帮着奉侍,宝钗瞪了她一眼,斥道:“谁叫你起来的!”
香菱见她脸上不似才刚一片灰败,这才略微放了心,又奉侍着宝钗换了衣裳,端了茶来给她漱口,这才打发小丫头们外头催太医去。
宝钗不听劝,非要香菱去端酸梅汤来,香菱只得嘴里虚应着,却并未去拿酸梅汤,宝钗一向歇了半晌,才觉气顺。
宝钗出了外间,见内里廊下围了一圈人,几个婆子正拉开了莺儿跟初霜,再看莺儿她们几个打斗的,衣赏扯得稀烂,头上发髻也散了,钗环也掉了,莺儿等人见宝钗出去,立时便跪了一屋子。
听了宝钗的惩罚,屋里的顿时鸦雀无声,那曹海家的承诺一声去了,宝钗这才看着地上跪着的莺儿,眼里气的直冒火,厉声斥道:“你是发了昏,当日进了这府如何跟你说的?相互都是住一个屋子的姊妹,你恭我敬的才是正理,本日倒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自家人打起来了,这是叫人骂我不会□丫头呢!”
薛宝钗狠心对香菱说:“她要跪,尽管跪去,若本日轻纵了她,今后更加逞得她发疯。”
雨竹这才一一道出,本来助着初霜打斗的小夏,本是苏嬷嬷的一个侄女儿,常日总唤初霜为姐姐,前几日因上房里顾耘跟宝钗两人置起气来,苏嬷嬷这一干人非常对劲,特别是这初霜,又不知打那里传闻陆府的陆二爷暮年在金陵住过几年,这薛陆两家走得极近,便内心揣摩了几日,本日闲着无日,私底下拉着小夏编排宝钗,说她在产业女人时便跟陆二爷不清不楚的,现下嫁到国公府来,淫夫更加找上门来了,她们这里正说得努力,不想莺儿因初霜经常在顾耘面前闲逛,多日来一向公开里留意她,本日见她们鬼鬼祟祟的,便听起了墙角,这一听几乎把肺气炸,当即踹了门,跳上前便与初霜与小夏厮打起来,那雨竹听到莺儿跟人打斗,怕她吃了亏,岂有不相帮的事理,一时便闹得院子里都来瞧起热烈。
宝钗又问初霜:“你们是为的甚么打起来?”初霜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甚么话也未说出口,眼里尽管流着泪。
宝钗这才回神来,内心尚且有些不信,她月信向来不准,这回推迟了很多光阴,也未往内心去,何况别人怀胎时的症状在她身上都没有,是以从未曾往这上面想过,宝钗想了想,诘问道:“刘太医说得但是真的?”刘太医道:“返国公夫人的话,是喜脉无疑,已快有两月了。”
香菱便不敢再说,宝钗躺了半日,心中燥闷非常,又感觉小腹有股如有似无的堕疼感,便要小丫头拿酸梅汤来解热,香菱握着她的手,说道:“奶奶本日刚生了一场气,再吃酸梅汤激出病来可怎生是好?且耐着性子,我给奶奶打扇。”
宝钗内心一顿,她跟莺儿自小一处长大,两情面分并不是旁人能比,莺儿又为保护她才与初霜打起来,且此光阴头正毒,若晒坏了她,宝钗又该心疼她了,香菱见宝钗不出声,便大着胆量替莺儿讨情;“她已知错了,传闻奶奶被气到了,哭的甚么似的,再跪一会子,该中暑了。”
听到宝钗在里屋喊话,香菱仓猝跑出去,对她急道:“奶奶,莺儿跟初霜两人打起来了!”宝钗一愣,她起初已晓得莺儿与初霜反面,只她们几个都是这屋里的大丫头,便是再相互看不扎眼,也断不会在人前做出这等伤面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