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5 章
莺儿回道：“恰是呢，我听到女人也是一夜未睡，要吃茶么？”宝钗并未要茶，只伏在枕上，眼里又带了湿意，嗡声道：“睡不着，才刚出了家不过一日，便想家里的老爷太太他们。”
宝钗转头看着莺儿，嗔道：“你又叫错了！”莺儿鼻子一酸,眼里便滴下泪来，她说道：“我还是喜好喊女人，喊着女人时，便跟平常还在家时一样。”宝钗被她的话逗笑了，说道：“你傻不傻？你便是喊我女人又如何了？说到底现在是在顾府呢，快改了，再叫人听到该骂你呢！”
宝钗本来便传闻顾老太爷是豪门之子出身，却不知连顾耘祖父之位都无，他竟能成为大长公主的驸马真正奇也，猎奇了半晌，宝钗随后不再细究，毕竟是在顾家会堂，若叫顾家老太爷在天之灵看到她如此猎奇一时显了灵，宝钗可对付不了。
宝钗拉着她的手说道：“这话今后快不要说了，叫外头听到了给爷招祸呢。”初雪擦了泪，立在宝钗身边默不出声，宝钗又轻声安慰道：“何况鞑子犯边是多么要事，那安州又是爷驻军之地，此时被鞑子攻了城，恰是群龙无首之际，只怕安州正指着爷畴昔主持大局呢，爷早一日去，也能早一日赶走鞑子呢。”
莺儿又道：“女人何曾受过本日的罪，我想想就憋的慌。”宝钗听莺儿说着又掉下泪来，便禁不住笑道：“外头人要笑话，由着他们去罢，爷干的是保家卫国的谋生，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哥不配跟他比！你也别替我委曲，这是圣旨，谁也改不得的事，我们只好生想着如何摒挡这府里才是端庄，我现在脑筋里一团麻，正悔怨本来在家里没跟太太学着理家呢！”莺儿说道：“女人是再聪明不过的，常日不管事只是嫌噜苏罢了，再者另有我们带来的几家陪房呢。”宝钗笑了笑未答话，只她说道：“快歇下罢，明日还要夙起呢。”
莺儿听后，委曲说道：“我们本日我们受的屈辱古往今来也没从传闻过，我只为女人叫屈，何曾有谁在新婚夜里像丢下新娘子一人独守空闺。此时只怕外头都要笑话死我们了。”
莺儿说道：“明日便能家去呢。”宝钗道：“看了还不是要回，毕竟早些适应这新家才是正理。”莺儿亦跟着感慨一回，主仆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听到外头自鸣钟响了五下，莺儿便起了，不一会子，香菱初雪等人亦跟着出去奉侍宝钗漱洗，换了衣裙后，香菱给宝钗梳了一个妇人髻，又插戴了簪环，宝钗见了镜中这新梳的妇人髻，心中大感别扭，正发怔时莺儿出去了，说道：“外头下好大的雪，女人本日穿甚么大髦衣裳？”
且说前朝意别传来圣旨,那鞑子国胆敢犯边，圣上点了安国公顾耘立时前去安州杀敌,此时府内合座来宾因圣旨大惊,有那官职在身的纷繁告别家去，以防前朝传话来，那顾耘也不及一一相送，回屋换了衣裳连话也未曾跟宝钗多说两句便出了大门.
薛宝钗点了头，便单独进了会堂，她四下一看，只见屋内有些暗淡，香案上燃着一香烛并置了鲜果之类，这堂内不似本来薛家供的一列列上百个祖宗牌位，那案上只供了四个灵位，居于正中的是牌位上写着‘先考注释公讳顾惠之位’，旁的一个牌位上誊写的是‘先妣孺人程水氏之位’，宝钗见这姓氏上面誊写的是国姓，便心知这位必然是顾耘母亲前大长公主的牌位了，再往中间又立了两个牌位，右边一个是‘先室顾何氏燕生之位’，左边一个是‘先室顾姚氏连湘之位’，看那姓氏，很较着这天然便是顾耘前头两房妻室了。
宝钗出来先坐在正堂的大交椅上，一旁莺儿递上了一个小手炉，又有丫头上了热茶来，宝钗抱动手炉先扫视了堂外的世人一眼，问道：“哪一个是赵安赵管事？”那穿羊皮袄儿的应了一声，向宝钗打了个千儿，说道：“回奶奶的话，小的恰是赵安，本日特引了家人来给奶奶存候，也叫奶奶认认脸。”
赵安便道：“爷尽管去，我们在家尽管奉侍好奶奶，等着爷返来就是。”那顾耘点点头，因军情告急,也不很多交代赵安,自带了侍从打马驶出长安街，当夜,顾耘便点了五百精兵快马加鞭离了都城。
初雪说：“到底奶奶是读过书的，比我们都见地长远一些呢。”宝钗轻笑一声，对她说道：“你去清算铺盖，唤莺儿出去上夜。”
宝钗点头，起家扶着莺儿的手，由初雪引着往前厅去了，进了前厅，只见院子里乌压压站满了人，此中有妇人有长随有小厮不等，又有一个身穿羊皮袄儿体格高大的男人正双手垂立侯在厅外，他身穿站着一个穿焦布比甲的妇人，看他这架式，想来便是初雪口中的管事赵安。
初雪笑了笑回道：“给奶奶端茶倒水本是我该做的，她们几个忙了一日，正在外头耳房里歇着呢。”宝钗听后点点头，又接过初雪递来的茶盅抿了一口，宝钗想了想昂首问初雪：“爷俄然出了府，这里一时无人照顾，那来的高朋可都送走了没有？”
一时管家顾安亲身牵了马过来，顾耘接了马缰翻身上马,又对赵安说道：“我先去了,家里奶奶新进门,定是诸事不知,何况她毕竟年事太小，有看顾不到的你需提点些,再有甚么事摒挡不清的，尽管遣人去回我。”
那宝钗骨子里到底是个当代人，就算新婚夜里不见了新郎很少遇见，但也不是没传闻过，更何况她虽说对顾耘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素，只是她还未理好本身的苦衷，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顾耘，再者本尊只要十五六岁，只要想到将要跟顾耘行伉俪之实便有些宽裕不安,此时顾耘临时离家,反倒能让她先适应一番，只是顾耘俄然离家，今后便由宝钗单独一人摒挡顾家诸事，虽说顾家人丁比薛府更简朴，只她冷眼瞧着，这屋里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莺儿点了点头，将宝钗床上的帐子放下，又熄了灯火，只留结案上的那对龙凤烛燃着，只是那帐内的宝钗，因新换了处所，且经历了本日之事，竟是一夜未曾合眼，天将亮时，听到外头莺儿翻身的声音，便问道：“你昨日一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平稳，但是换了新处所择席？”
宝钗想了想，说道：“寻出那件乌黑底色翠纹织锦哔叽的大氅便是了。”莺儿出来寻出了大氅与宝钗穿上，按端方顾耘应带宝钗给长公主并顾太爷灵牌叩首，而昨日顾耘俄然离京，便只得宝钗单独去给顾家先祖叩首，宝钗正心入彀较之时，初雪出去了，她说道：“奶奶，赵管事正侯在外头，等着给奶奶存候呢。”
赵安道了一声‘是’，院里人都散后，便由赵安引着宝钗等人往正屋北边一个小会堂里去了，那会堂内供的恰是顾家祖宗，赵安将宝钗送往到会堂外便停下来，按端方他们下人无端不得入内，是以顾安便对宝钗说道：“内里供的便是老太爷老太太并头先的两位奶奶，我们都在外头服侍着，奶奶有事只喊一声便是。”
说罢，便由他领着，满院子的人给宝钗行了一礼，宝钗见他约莫四五十岁的春秋，又是顾府第一管事，天然不免高看了两眼，她笑了笑，免了世人的礼，又说道：“反正今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打发旁的人散了，只留几个管事的在外头侯着，待我去给老太爷老太太磕个头再招他们来问话便是。”
只薛宝钗这头，眼睁睁目送着顾耘出府,怔了半日单独冷静不语，倒是香菱跟莺儿替她委曲，几个丫头相对着垂了半日泪，又不敢叫宝钗看到，那初雪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搅的心类意乱。
宝钗坐了半日口干，便朝着外头喊了一声：“莺儿，送茶来。”过了半晌，只见初雪端了茶出去，宝钗见了便奇道：“莺儿这丫头又躲懒了，怎的推着你送茶来，她呢？”
初雪应了一声，出去唤了莺儿出去，两人一同服侍着宝钗洗漱后,宝钗自打发着初雪外头歇下了,便坐在床榻上看着香案上的红烛发楞,莺儿走了过来，对她说道：“女人，夜已经深了，且歇下罢。”
初雪红了眼圈儿，对宝钗说道：“平常大爷长年在外,又因走了两位奶奶,爷在外头名声也不好,我们安国公府每日紧闭流派自过日子,好轻易宫里指了婚,家里高低鼓着劲儿经心备了好月，就希冀着风风景光的将奶奶迎进府，也好叫我们家在京里能扬眉吐气一回,不想好好的大丧事,一纸圣旨就便将爷调到安州去了,我私心想着,莫非朝里会兵戈的就我们爷一个非得在本日点了爷走。”
初雪回道：“奶奶放心，赵管事一个个亲身送了出去，此时外头残席都已撤下。”宝钗听后便冷静不语，只低头吃茶，初雪见此，便轻声问道：“奶奶但是在想爷？”宝钗一愣，随后心中悄悄说道；这是要我答是还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