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禄德斎
清璇瞟了菜单一眼，淡然说道：“将没点的也上一份吧。”
凭栏远眺，只见余晖竞灭，万家灯火，滚滚尘凡劈面而来。中间一片湖光山色，飞阁流丹，恰是“乾园”，不过靠城墙一侧没有开门，坡下一片暗淡。
“嗯？”门帘一撩，一个身形壮硕的锦衣少年大步走来，随即愣住，一双鼠眼盯着清璇眨也不眨。
周青云和春蝉目光大亮，就连清璇眼中也出现异彩。唐吉心说：“这四人公然贵不成言，只有身份高贵的世外高人，才会猎奇这些尘凡俗物……”顿时更加不敢思疑四人的身份，亲身为四人拉开车门，叮嘱陈岳：“四位大人且去，我自会派人聘请佟少爷。”
陈岳忙着点菜，归正兜里一个子没有，干脆豁出去了。哪知他点完菜后，周青云和春蝉也各点了一堆菜，又将菜单递给清璇。
佟锤瞪了陈岳一眼，大大咧咧坐到桌前，一把拍在陈岳肩头，对劲笑道：“哥现在发财了，这一顿我请了，今后你就跟着我混！”
南宫铭盯着四人乘坐的马车，惊奇道：“坐镇守府的高朋马车来‘禄德斎’用饭，看来另两人的气力也不容小觑。我还觉得他在郊野苦修，本来是找帮手去了……”眸子一转，侧身凑到孙侯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翻身上马大步走进了酒楼。
陈岳笑道：“早点吃摊子，来头一份。上午泡堂子，洗头一水。中午下馆子，吃头一桌。下午逛园子，坐头一排……”
周青云猎奇诘问：“那早晨呢？”
陈岳见清璇单独靠在上手软榻上发楞，亲手端了杯杯茶给她，说道：“师姐，一会另有个瘦子要来，是我的朋友。”
陈岳一惊，嘲笑道：“我一个废料少爷，也就是在路边买点吃的，哪敢想那些……”却见她的神采已经非常不善。
清璇轻笑道：“你不会吃不起吧。”
佟锤嘲笑道：“前天刚聚气，我还觉得是‘擎天院’的那几个家伙，本来是你这家伙坑我。明天就想和你去寻南宫铭的倒霉，春荷女人说你进山修炼去了……诶？这位标致姐姐另有这两位兄弟如何称呼。”
台下站着两队金甲军人，瞥见四人纷繁举刀施礼，气势森然。中间又迎出一个神情冲动地黑袍壮汉，躬身一礼说道：“欢迎四位大人驾临雍城，鄙人唐吉，卖力此处节点。大人如有所需，还请叮咛。”
厅榭坐东朝西，北面摆着桌椅茶几，南面是一张大圆桌，端的是窗明几净，都丽堂皇。中间是一片数亩大的水池，晚风送来阵阵丝竹声，模糊可见别的亭榭中夜宴正欢。若与三五知己在此喝酒闲谈，想想都是人生乐事。
周青云两眼放光，恋慕道：“陈师弟，你可真有福啊……”又抓起一个栗子糕扔向清璇。
宅门内是一片园林，假山堆叠，花木丛深。一座座亭台楼阁装点此中，无不是雕梁画栋，金碧光辉。
春蝉也支起了耳朵，陈岳瞟了清璇一眼，用心抬高声音道：“早晨睡窑子，得是头牌儿……”
陈岳点头，抢先带路。不远处三个锦衣少年正要上马进门，顿时愣住。
陈岳神情一正，压着嗓子说道：“先去把账结了，再来叙话。”
清璇目光微闪，随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便垂了视线，似要闭目养神，并不肯多言。
大半月不见，他竟然瘦了好几圈。不但不再痴肥，反而给人以雄浑厚重之感。陈岳一惊，失声道：“佟瘦子，你如何瘦成这幅德行了……你聚气了？”
陈岳苦笑：“厨房做甚么就吃甚么，不过是鸡鸭鱼肉顿顿都有，你觉得呢？要说吃，在雍城还得去‘钟楼’一带，那才叫真正的钟鸣鼎食，人间炊火。在雍城，真正会玩的人，不窝在家里。如果能‘五子落第’，那才算真正的大爷……”
“你是用心的吗……”陈岳吞了口唾沫，将票据递给伴计说道：“就这么多吧，瞥见‘金刚暴熊府’的佟少爷，就请他来这里。”
陈岳手一松，问道：“说，甚么时候聚的气。”
孙侯目光一凝，失声道：“那不是岳少吗？莫非这些人是他请的帮手？”
“小王爷，您高！”孙侯翘起大拇指啧了一声，邪笑着拨转马头，带着两个武师扬鞭而去……
“那就有劳唐大人了。”陈岳一笑，请清璇先上车。
“本来是‘追月霜狼府’的唐大人。”陈岳一抱拳道：“我们人生地不熟，可否代我们请‘金刚暴熊府’的佟锤少爷去‘禄德斎’一叙。”
左边一个尖嘴猴腮的青衫少年用力摇起折扇，颤声道：“小王爷，你看那女的……”
陈岳扯了扯嘴角，自傲笑道：“只要你们喜好……”
陈岳一尝，还真是适口。春蝉却道：“看走眼了吧！陈师兄但是‘紫炎龙狮府’的少爷，甚么好东西没吃过。”
陈岳眉头微皱，暗道一声“变”，握住他手腕缓缓发力。真气化作一条赤蟒缠住他的手臂，笑道：“你小子想造反是不是！”
佟锤小眼一瞪，奋力抵挡。但他的真气每鼓荡一次，陈岳的手掌便捏紧一分。最前任他有聚气修为，也发不出涓滴力量，一张肥脸涨得紫红，心说：“这力道越来越强，莫非这家伙的真气修为还在我之上？”从速告饶：“岳哥，我错了，放过我此次吧！”
春蝉点头，又拿起一块马蹄糕道：“嗯，周师兄，你再尝尝这个马蹄糕。”
天气暗淡不明，四周一片昏黄。陈岳跟从伴计一阵左弯右绕后又转过一座石屏，来到了一座厅榭前。厅中灯火阑珊，映得檐下两株海棠鲜艳非常，门柱上一副春联写的恰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周青云拿起糕点咬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固然我师尊比你师尊高一倍，不过你师父立名立万的时候，我都没有出世，今后你喊我‘师兄’便能够了。”
唐吉目光一亮，终究晓得这位“仙子”才是正主。
俄然，门外响起一个怯生生的浑厚男声：“长辈佟锤，拜见四位前辈。”
“九州盛宴？”陈岳脑中灵光一闪，也愣在了当场。
周青云奇道：“甚么是‘五子落第’？”
伴计握着碳素笔，在硬木板高低笔如飞，严峻地满头大汗。
“能从传送节点出来的人，不是绝代天骄，就是盖世强者……他们竟然晓得我唐吉，我的机遇来了……”唐吉内心想着，又见四人气度不凡，哪敢思疑他们的身份，再次抱拳道：“四位大人要去‘禄德斎’？马车已经备好，这边请。”说完亲身带四人走下城楼。
侍女随后端上点心、果盘和茶水，春蝉坐到小圆桌前煞有见地道：“周师叔，这个核桃酥好吃，你尝尝！”
两人脸一红，一阵贼笑。清璇脸一沉冷哼道：“不晓得陈师弟睡过几个‘头牌’啊？”
清璇神情冷酷，目光游离，如有所思。陈岳也有些难堪，还是鼓起勇气先容道：“这中间是‘乾园’，大周天子的行宫，之前荒废的时候还能够偷偷出来看看，在这雍城中算是极精彩的景色。现在封给了南宫家，成了‘陇西王府’的后花圃，不能随便进了……”说道这里，内心一阵唏嘘。
清璇轻哼一声接住，顺手放进嘴里，目光顿时一亮，嘴角的笑容再也按捺不住，这才围过来一起享用点心。
周青云东张西望，非常猎奇。清璇也没说不，淡淡地跟在前面，清冷的目光中不时溢出几分茫然和迷惑，法杖则已收起。
一辆精美的黑漆描金四轮马车已经等在坡下。拉车的是两匹高头白马，车夫一身亮黑长袍，戴着低檐斗笠，显得富丽而沉稳。车头还挂着两盏敞亮的水晶灯，照得车轮和马蹄锃锃发亮。在这斑斓堆中，如此一辆马车足以显现搭客的身份。
周青云猎奇问道：“陈师弟，给我们讲讲你们大宅门里都是如何吃的。”
街道不过三五丈宽，来往的多是穿劲装的武者。兵器铺、药铺、武馆……一家挨着一家，固然不甚繁华，却别有一股气势。一个神情机灵的青衣武者笑着迎出门来，欣然号召：“四位前辈，‘凌波厅’已经安插好了，内里请！”
右边一个玉树临风的蓝衫少年用折扇翘着脑门，沉吟道：“我熟谙阿谁小羽士，有人瞥见他能在松树顶上打坐，只怕修为比你铭少还要高上一筹。”
碳素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伴计愣在当场……
南宫铭脸一沉，哼道：“侯少，费事你下次看女人之前，先看看她身边的男人。”
周青云要坐在窗边看风景，春蝉则坐了另一面窗边，倒让陈岳挨着清璇坐了中间。马车起行，氛围一时难堪。
三匹骏马肩并肩站在一起，面对熙攘的人群毫无惊色，一看就是练习有素的宝马神驹。数丈外还跟着七八个丁壮骑士，无不是肌肉球结，目含精光，鲜明都是“武师”。路人纷繁绕道，没有一个敢靠近他们一丈。
陈岳有些难堪，周青云笑道：“陈师弟，你也过来尝尝这栗子糕，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提及吃，雍城最驰名的馆子是‘醉仙楼’。但雍城真正会吃的人，还是要去‘元武坊’的‘禄德斎’。雍城的‘武师’大多住在‘元武坊’，坊中有几十家武馆，铺子里卖的也多是兵器和药材。传闻只要出得起钱，‘元气丹’都能买到。而‘福禄斋’烹调的药膳，不但鲜美适口，对修炼也大有裨益，我们到了……”说话之间，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宅门前。
周青云和春蝉东瞅瞅、西看看，没几句话便热聊起来，非常投机。就连一向矜持的清璇，神采也垂垂温和。
他一起先容各坊市的风土情面，三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伴计冲动地脸颊通红，咬着牙摇了点头，冲出门颤声喊道：“上‘九州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