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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难猜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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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一道:“是啊,以兄弟你对人体布局的体味,练用起来倒也不难。”

灵棚中一时没了声气,又响起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像在翻动甚么,又隔了一隔,陈胜一叹了口气:“从五脏上来看,他应当没中过甚么掌力,刀剑伤口又被用刑时的碎刀斩乱,这可就难以猜解得出了。明诚君大剑刃锋广大,伤人较易辨认,尸身上没有,却也并不能申明仇敌不是聚豪阁的。”常思豪道:“那么点穴的伎俩呢?”陈胜一奇道:“兄弟,你没学过点穴么?怎会作此一问?”

秦绝响闻言心中一震,脑中腾起一副场景:大姐失手为敌所擒,又被当作人质迫秦逸弃械,大伯不肯,仇敌便将姐姐剥了衣衫,肆意**,大伯心急伤痛间一个失神,被点中穴道,拄刀跪地,仇敌围上来却不杀他,只奸笑怒骂,一刀刀往他身上割去……一时候血气翻滚,说不出是哀思,气愤,愤恨还是别的甚么,闷堵在心难受之极,耳鼓中嗡嗡直响。

马明绍从速低头:“部属不敢。想来有老太爷作主,大爷的允可,以他们两位的眼力,定不会有甚么差池。”

秦绝响目中闪过一丝犹疑,随即安宁下来,安闲挥手:“你下去吧。”待她走远,问道:“马大哥,依你之见,陈大胡子把灵棚里的婢子赶走,又动我大伯棺木,是要干甚么?”

他抱脚,陈胜一挽颈拢腰,二人合力将尸身翻起,俄然一道电闪雷鸣,陈胜一瞪大了眼睛,僵住不动。

马明绍早在初见之时便瞧出他与常思豪非常靠近,却没想到近到如此程度,心中一懔,行走中略作恭身之态:“部属明白!”秦绝响道:“另有,今后不准再称他为‘孙姑爷’,以免让他悲伤。”马明绍道:“是,是,部属称呼他常爷便是。”秦绝响听了心中暗笑:“这个称呼倒很好,自马明绍以下全称呼大哥为常爷,陈大胡子一张嘴却叫常兄弟,看世人恼他不恼?哈哈,哈哈!”大要不动声色,只嗯了一声。

常思豪没有出声,想是在点头。陈胜一道:“是了,你的工夫得自军中,想来宝福白叟那几日也没来得及教你,点穴原称打穴,实在就是人体筋键的关头点,只要着力击打,令其错位或是阻住气血畅通,便是封住了穴道,按照部位分歧,产生的感受和感化也都分歧,武林妙手常常练得指力微弱,手头又准,以是打穴经常用指导,也就多称其为点穴了,功力不深的则多用判官笔、点穴镢等外门兵器帮助。点穴不管用的是甚么伎俩,总归起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毫不会有甚么特异之处,以是通过这个,是看不出来的。”

秦绝响侧转头瞥了他一眼:“你思疑他有题目么?”

秦绝响瞧她便是刚才在厅上报讯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婢子道:“奴婢不敢欺瞒少主。”秦绝响向廊檐外瞧去,沉吟一下道:“雨大风急,你怎肯定那声音是棺木收回?”那婢子道:“当时奴婢行的并不甚远,棺盖厚重,挪动时声音特异,灵棚中别无旁物,应当错不了,那二人奴婢虽在少主爷身后见过,晓得大有身份,但毕竟不熟,何况做下人的怎可轻动仆人棺木,婢子思来想去终觉不当,以是才来相禀。”

马明绍道:“看孙姑爷举止神意,修为非浅,只是明绍眼拙,如何也瞧不出他的武功家数是哪帮哪派。”

马明绍心下一惊,晓得陈胜一公然是开了棺,待要行动,见前面秦绝响略摆了摆手,便愣住不动。

陈胜一道:“大爷定是先被点住穴道,乃至有力自我了断。不然以他的脾气,又怎会甘受此等摧辱。”语声极其气愤。隔了一隔,似是规复明智,心境已稳,语声也平和了些:“杀人轻易控人难,他虽一臂骨伤未愈,但是功力摆在那边,平凡人等定是擒他不住,看来仇敌当中,必有大妙手在内。”常思豪道:“这却也一定,你想一想,那日阿香说,他拄刀跪在那边,而吟儿……她被绑在桌上,如果仇敌先捉了吟儿,再迫他停止,他顾忌着女儿,也只要任人宰割的份儿。”

马明绍道:“陈二总管跟从老太爷多年,应当不会有甚么题目,但今次他二人行容特异,部属也猜不透,前者他们在宴上接踵早早离席,倒像是对此事早已约好。”

秦绝响心想:“大姐的事乱七八糟,祸还是我惹的,这丢人的事怎能和你说?”道:“说来话长。总之比来事情太多太乱,也没来得及。”

常思豪道:“陈大哥,你这是说的甚么话,我们尽的是人事,听的是天命,成骄败馁,患得患失,可就不像样了,再说,你也是为了要查明本相,又不是特地来损毁尸身、惊扰亡灵。大爷地府有知,也会谅解你的表情。”陈胜一应了声:“是。”跟着又收回一声悠长无法的感喟。

常思豪道:“陈大哥,我们把尸身放归去吧。”

秦绝响嘿了一声,道:“现在大姐这个模样,这门婚事是不成的了,但在我这,他永久是大哥,奉养他要像对我一样,你明白吗?”

自侧门拐出,便是花厅后廊,一婢候在门口,瞧见秦绝响和马明绍出来,忙上前敛衽见礼。

常思豪恍然道:“点穴本来就是这么回事,那可简朴得很。关于甚么点穴伎俩,我原也是在茶社外蹭书听,听来的,那先生讲说,妙手的点穴伎俩都是独门,平凡人是解不开的,看来评书中的剑侠故事,与实际大不一样。”

秦绝响提起气来,脚步变轻,马明绍在后跟从,瞧他身形步法,殊少秦家味道,倒是与那常思豪颇似,心中已略猜到一二,当下也不说话,提气跟从。

陈胜一道:“那应是临死前曾被点中穴道,阻住了气血畅通而至,身后穴亦未解,就此凝固,以是才会如许。”

秦绝响心中火起,暗想听这话便知,必是大胡子扯着常大哥来开棺验尸,说甚么查明本相,还不是你惊骇聚豪阁?现在查不出甚么,却又装模作样感喟!

常思豪唔了一声:“本来如此,是啊,两军疆场,没有武林妙手,自是不会先点了穴再杀人的了。”

前面已是主殿正厅,院中灵棚上搭了雨布,幡被骗大事那几字却早打得透湿了,二人缓缓撑开竹伞,徐行下廊。

秦绝响唔了一声,心想特异便是诡秘,早已订约,便是谋定后动,倒像是他们早打算好了甚么诡计一样,你这话说得委宛,却也未免露了些刀尖出来,莫非内心也存了对于大胡子之念吗?嘿嘿,那倒恰好。口中道:“如此我们去看看。”

二人唤婢女取来雨伞拿了,沿廊绕向前院,此时风声稍息,霹雷偶闪,雨况仍急,天涯间是一种微亮的深蓝,廊间素灯闪忽,栏柱影影绰绰,殿宇间有少数屋子里略有微光,余处一片暗中,四周半小我影也无。马明绍边走边浅笑道:“部属将来太原之时,尚不知大蜜斯已经订了亲,如何这件大事,老太爷也没早早告诉下来,好教众兄弟欢乐一番?”

待到表情略微平复一些,精力这才又转回实际,只听常思豪道:“陈大哥,我对于江湖各门派的伎俩所知甚浅,你从这些伤口中,可看得出甚么端倪?”

大雨如泼,打在两柄竹伞之上,吡啪作响,倒与落在棚布上的雨声融为一体,二人又屏了气味,是以灵棚内并无发觉。只听常思豪的声音道:“你看,他这几处经脉中存有大量淤血,我先前在军中所剖尸身很多,倒没见过一具是这般环境的,不知是何原因,奇特得很。”

又隔了一隔,常思豪道:“正面环境根基上就如许了,既然从点穴伎俩上也看不出线索,那我们再看看后背的伤处。”紧接着微有些响动传出,料是翻动尸身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陈胜一道:“都一样。唉……看来是没甚么线索了,奇的是他身上并无致命伤,想来是鲜血流尽而死。唉,早知如此,我便不当来做此事,扰得大爷身后不得安生,还费事兄弟你跟着受累。”

常思豪一愣,顺他目光转头瞧去,灵棚口处已多了条人影。

这灵棚座北朝南,与正厅开门方向分歧,出口对着外门楼,余下三面封闭。二人缓缓靠近,捱至灵棚侧火线不远处,只听哗哗的雨声中,陈胜一的声音淡淡传了出来:“大爷身上竟有这么多伤口,却又不深,明显是仇敌在杀他前大用酷刑,肆意折磨了一番。杀人不过甚点地,这帮狗贼,他们……他们这算甚么东西!”语声虽低,其中凄楚痛心却极其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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