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油纸伞

“救人，救甚么人？”

段桃之扭身用伞指着那领头之人的脖颈处，“放屁！的确一派胡言，你们借搜身的机遇揩油，占良家妇女的便宜，还大放厥词，带我回卫所，凭何？凤阳府有官衙，上有巡抚，下有知府，甚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兵士做主搜身，你又仰仗甚么在这里狐假虎威，逼迫良民？”

段桃之扭头，“查甚么，我又没有照顾黑货。”

孟微冬嘴角一勾，那模样似笑非笑，“实话实说？史纪冬受押送大理寺，他实话实说？我看他屁都不会说！”

“陈大人那边倒是没说甚么，只说史大人的事情，自有两法司决计，如果上头扣问，他自当实话实说。”

孟微冬抿着嘴，“陈瑄呢，陈瑄那边如何说？”

“这是甚么话，人家落水，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快快快，你尽管去，我给看着，我熬点稀饭给她灌下去，只当暖胃。”

“欸，等等！”刘三媳妇从门口娶了一件蓑衣出来，“穿上这个，要下雨，你看这天......”

段桃之抬头一看，果然近中午候，天阴发青，她取了伞，说：“多谢嫂子，我这有伞。”

有人说，应天巡抚滥用公权，以高抬高，迫使千户所出动五百兵士来筑堤，就是为了本身在任上的政绩。也有人说，这堤坝实在并不坚固，旧一年，永乐二十二年的时候，也差点滑坡，只是当时候朝廷要征兵辽东，得空理睬这些琐事罢了。

段桃之好笑，“这伞能藏甚么东西，是能装几斤火油，还是藏个榴弹？”

凤阳城里出了大事，应天巡抚挖渠筑堤，说是抵抗淮水夏汛，可堤坝还没修好，就滑坡了。堤坝滑坡压死了人，里头有受命来修堤的劳役，也有卫所的兵士，本来河道保护自有劳役工人，这些卫所的兵士如何在这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胡说！”

刘三媳妇站近一些，段桃之将船上绳索在木桩子上绑紧，又拖了一个女人出来，“哎呀，哪来的女人，瞧着模样，浸水了吧，这脸都泡肿了，还活着吗？”刘三媳妇从速伸手去抬，段桃之道：“活着的，另有一口气儿，我一网撒下去，就捞了这么小我上来，想来也是缘分。”

刘三媳妇早早就瞥见段桃之的小渔船划了返来, 她迎出去, “阿桃，怎的这么快就返来了, 捞到鱼了？”

那官兵招手，“来两小我，搜！”

段桃之笑，“那有劳三嫂子了，我去了。”

段桃之收了鱼网, 刘三媳妇忙去接, 要帮她挂起来, 段桃之道：“三嫂子, 不忙, 我救了小我, 三嫂子帮我一把，把她抬出来。”

身边男人点头，“方才谁碰了她，斩掉一只手。”

“那是，那是，快，快进屋。”刘三媳妇与段桃之一道将那女子抬进小屋里，这屋子是段桃之赁的一个隔间，这也是刘三家的，段桃之给了几个钱。临时赁下来，给钱的时候就说好了，临时住几天，不会耐久打搅。刘三媳妇本来说段桃之单身女子闯江湖，很不轻易，不要钱，段桃之也是丢了一小串铜板在她家的桌上，刘三媳妇说她，刚强，不听劝。

当然，不管究竟如何，应天巡抚史纪冬史大人已经过南京兵部接办，押送回北京，入两法司，等天子明令。

“三嫂子，我想进城去请个大夫返来看看，能不能劳烦您帮我......？”段桃之道：“能不能劳烦您帮我看着，她气弱，您帮我烧些热水，可好？”

把兵士一把夺过段桃之的伞，对中间人道：“搜身！”

段桃之从河里救上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年纪不大, 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呼吸所剩无几，段桃之挤了她肺里的水, 又给她换了洁净衣裳，末端，才从承担里摸出几个红薯要喂给她吃。那女人眼睛闭着，只要微小的喘气声，段桃之从腰包里摸出几个铜板, 心道：“罢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送佛送到西, 人还没死，送她去大夫那边看看。”

“诶，阿桃，你返来了？”

“多数督，不如......不如部属去请段女人返来？”

那说话的男人穿戴藏青织暗纹的锦袍，袖口织银线，他掌上中指食指各戴着一枚宝石戒指， “不必，随她去。”

更有人说，不是如许的，这五百兵士不是去筑堤的，而是去缉捕前朝叛贼的，有传前朝蒙前人贼心不死，意欲灭了凤阳府太.祖天子的祖坟龙脉，五军都督府接到线报，那伙贼人就在船埠行不轨之事，以是河岸边才有官军驻扎。

段桃之一把扭开那人的手，“手拿开，你就是占便宜。”段桃之去夺先头那人的手，“你们这是不该为，将伞还我，让我分开。”

城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导点的，那兵士下不来台，将四周公众一轰，说：“都散开，堵住城门，背面的人还通行不通行，都散了！”

几人扭在一处，段桃之夺了伞，脚才迈出去，背面那领头就说：“将这妇人拿下，她照顾黑货，还违令狡猾，带她回卫所，不怕她不招。”

段桃之进了凤阳城，里头官军极多，卫所的兵士在城里来回巡查，只要见到推车的，背着背篓的，十足严查。段桃之穿戴粗布衣裳，唯手里握着一把伞，有兵士拦她，“查抄。”

南济感喟，“那霍女人去了那边？”

“多数督，霍女人毫无动静，我们也不能大肆筹措，毕竟霍女人炸了船埠，她也是......”

城门口有大量卫所的兵士，一下来了两个，此中一个将段桃之袖子一扯，几乎扯断袖口，段桃之抿着嘴，没有作声。另一个手直接往她腰间探去，段桃之扭头，冷声道：“何为？”

南济给中间的男人撑着伞，“部属的意义是说，霍女人如果现身，不免遭史大人扳连，再者是她炸了船，接而才导致凤阳府大半渔船受损，部属想，霍女人是不是，她是不是自知犯了错，然后惊骇，躲起来了？”

那兵士指着伞，“把伞翻开。”

孟微冬转掌中戒指，过了好久，天上的雨愈发大了，噼噼啪啪，落在油纸伞上，落在耳边，贯彻耳际。孟微冬仿佛说了甚么，天上划过一道闪电，南济倒是一个字也没闻声。

“哼，明净人家，明净人家你还晓得火油，飞弹？”

“嗯？”

孟微冬一双眼睛眯着，那一道目光也不知看向那边，“不会，青棠不会如此，史纪冬流浪，她不会躲起来，她只会站出来讲船埠是她炸的。”

段桃之收了伞，盯了那人一眼，一阵风起，黑云照顶，段桃之撑开伞，“我另有事，不与你啰嗦，你如果再如此没法无天，只怕不利的是你本身。”

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南济就在不远处，他瞧段桃之走远，才道：“段女人走了。”

段桃之的伞尖点在那民气口处，“你如果给我一个说法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告你去百户所，百户长不罚你，我就告你去千户所，千户所总要给我一个说法，你就奉告我，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当街调戏妇女，还威胁打单，逼我就范？”

“多数督，都十多天了，凤阳府船埠也封闭了十多天，没有抓到人，另有，另有霍女人也没有动静。”

段桃之睁大眼睛，回道：“凭甚么，我是明净人家，凭何搜身？”

那人道：“别动，搜你有没有夹带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