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沉寂了半晌，就闻楼梯上“蹬蹬蹬”一阵响，书办把捷报捧递过来，禀报导：“元翁，辽东捷报！”
“杀啊——！”跟着一声高喊，总兵李成梁跃马冲出，奔向敌营，所到之处，刀光闪闪，血浆四溅。
不到一顿饭工夫，黑压压的官军把建彝兵马团团围住，合拢冲杀。建彝见官军浩繁，精锐非常时可比，战不数合，便四散而逃，弃马腾山穿林奔去，官军士气愈振，乘胜追杀，长驱直抵建州各寨。
正在朝房封发给老友符汝登复函的高拱，因为内心牵挂着辽东，对“辽东”二字格外敏感，闻听外间喧闹声中似有“辽东”二字，忙起家走出朝房，大声问：“辽东何事？”
张学颜接报：此战计斩敌首五百八十有八，斩酋首把儿太、宁公提二人，获彝马六百余匹、明甲二百一十三副，彝器无算；阵亡军士八名，射死官马二十二匹。
这天，建彝六千余踏着积雪，浩浩大荡，冲破险山堡，向抚顺一带挺近。数千快马荡起的雪屑，遮天蔽日，其势甚盛。
王杲兵马未行，脱脱台吉已差人向开原兵备道王之弼密报：王杲纠集泰宁部，聚精兵六千余，将从卓山方向入犯。王之弼大惊，军书飞报张学颜，张学颜闻报，传檄总兵李成梁敏捷整兵马，设方略，布阵以待。
“喔呀！喔呀！”张学颜欣喜不已，“国制：斩虏首至百一十者为大功，宣捷称贺。兹当五倍而余！起稿，快起稿！”他镇静得声音颤抖，“叙功，报捷！”
“呵呵，可汗，是如许，”脱脱台吉道，“就说咱求封被拒，誓要经验经验天朝，与他相约行事，让他结合喀尔喀速巴亥先脱手，他必欣然相从。”脱脱台吉诡秘地说，“咱再把这个动静奥妙知会张学颜。”他对劲地一笑，“一来，让王杲替咱出口恶气！二来，咱向张学颜通报敌情，算是示好建功，再求封王，就有话说了，免得天朝总说咱是以战求封。”
李成梁已在卓山设下埋伏，建彝兵马一翻过卓山，即堕入官军的埋伏圈。只听一声炮响，黑烟夹带着火光，在敌阵腾起，建彝还未回过神儿来，官军铳炮齐发，顿时火光滚滚，建彝兵马遭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慌作一团，阵脚大乱。
一起奔逃的王杲刚回到寨中，闻听官军杀来，爬上马背向深山逃去。彝兵多弃马钻入堡垒，两个酋长领兵齐力拒战，官军用铳炮四周攻围夺垒，两酋长转眼间成了刀下鬼。
“皇上看了，该有多欢畅啊！”高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张居正听，眼眶不由潮湿，泪花在眼中打转。在内心说，“我真是老了，禁不住想堕泪！”
“何来一箭双雕？”土蛮汗不解地问，“本汗咋没整明白？何况王杲会不会上你的当，你有掌控？”
一个月前，张学颜差人通报，天朝采纳了他的求封之请，土蛮汗闻之怒不成遏，当着张学颜特使的面，传令整备兵马，倾巢出动，还以色彩。来使早有应对之词，神情自如地说，天朝戚继光、李成梁二帅，厉兵秣马、摩拳擦掌，望眼欲穿，就怕你们不去呢！这句话公然起了感化，一贯倔强的脱脱台吉此次一变态态，暗里劝谏，说天朝既然采纳求封之请，必是有备而来，不成轻举。漫衍于关表里各处的细作又不竭传回谍报，不是说戚继光率军出关练习，士气正旺；就是说辽镇兵马东西粮草墙堡倶今非昔比，张学颜摆设周到，布阵以待。土蛮汗已是大为懊丧，又闻张学颜此举，更加认识到，此时绝非与官军开战良机。战非良机；不战大失颜面，土蛮汗摆布难堪。
李成梁担忧土蛮乘机入犯，传令清理疆场，班师还营。
“可汗，我有一计，可一箭双雕。”脱脱台吉足智多谋，向土蛮汗献计，“张学颜对女真诸部，厚此薄彼，对海西女真一味怀柔，建州女真愤然不平久矣，建州女真中王杲气力最强，前不久刚被海西女真的王台勒令交还所掠人丁，又被停了马市，不唯部众坐困，贰内心也窝着火，无妨撮哄他去与李成梁厮杀！”
“捷报？！”高拱面前一亮，仓猝展读，口中不时赞叹，“喔呀！好！好啊！”阅罢，忙问，“皇上御览了吗？”不等书办答复，一把将捷报塞到他手上，“快，快呈皇上御览！”书办回身下楼，高拱快步进了中堂，以欣喜的腔调道，“叔大，辽东大捷，斩敌首近六百，此为嘉靖以来所未有啊！”
斯须，文书房散本寺人仓促来报：“万岁爷御览捷报大喜，病也减轻了很多。说都是高先生荐人恰当，运筹有方。”
张学颜一次升帐，拿下二参将一副帅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土蛮汗的耳朵里，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他顿时沉着了很多。
脱脱台吉当即出发，到建州寨密会王杲。王杲正为被迫交还所掠人丁的事愁闷万分，部族内各枝酋长又乘部众愁困、怨声载道之际跃跃欲试，向他建议应战，更加坐不住了，闻听土蛮汗愿与他东西夹攻，大掠抚顺、辽阳、沈阳，经验张学颜，自是求之不得，当即调集各酋长，一番煽动；又与喀尔喀泰宁部联络，纠集兵马，设想线路，乘机向抚顺方向进发。
张居正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是这个理儿！”土蛮汗大喜道：“快快照计行事！”
“玄翁用对了人，方有此捷！”张居正起家拱手道，“居正为玄翁贺！”
捷报到京，外而通政司，内而司礼监文书房，见之者无不雀跃，散本寺人喜滋滋把捷报送到内阁，对书办人等道：“快看，快看，辽东大捷！”书办人等一时髦奋，顾不得内阁庄严之地，也纷繁喊出声来：“喔呀，太好了，太好了，辽东大捷！辽东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