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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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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说甚么?!”高拱不耐烦了,贰心乱如麻,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高拱扬扬下颌:“你写的甚么?”

“简朴说!”高拱内心烦躁,打断了他。

“元翁,印公差人来见!”门外响起书办的禀报声,未等高拱回应,一个御前牌子慌镇静张地闯了出去,“高老先生,万岁爷……”

“国贤,你说,”韩楫盯着王元宾道,“那些个街谈巷议都说些甚么!”

“此话怎讲?”高拱瞪着眼问。

韩楫窥出师相的烦躁并非对他,故并不害怕,缓缓道:“师相复出,即有抨击之说,这抨击二字,用以束缚师相手脚,不敢制裁徐阶家属违法,不敢对那些攻讦过师相的人倒霉。现在讹言复兴,说师相无容人之量,一样是要束缚师相手脚,师相一旦对或人有所倒霉,必被目为再逐同僚,如此,或人可为所欲为,即便明里暗里算计师相,师相却投鼠忌器,不敢等闲动他了!”

王元宾面露惭愧之色,埋下头去,用脚踢了踢韩楫,暗递眼色,向外悄悄摆了摆头。

“是,赏识张侍郎的才调,也赏识他的脱手风雅。三节两寿,银子哗哗的上兑!”韩楫一撇嘴说,旋即正色道,“师相有所不知,攻张侍郎,是为了教唆殷、高;去殷,是为了臭名化高;臭名化高,名为自保,实则转守为攻!这就回到刚才门生那句话上了,一个月前师相要动谁,或不难;目下分歧了。”

雪还在不断地下着,吏部首门前的积雪已有半尺厚。承差在尚书直房的火盆里又加了几块尚好的红罗炭,室内的寒气被逼退了。

“师相,有人已然在布局了,师相的棋子儿,不知不觉间已被人吃一个了!”韩楫脸上,暴露因窥破暗局而自鸣对劲的神采,“去张侍郎,就是人家开端走棋了!张凤侍郎心知肚明,故恳辞再三,死活不肯再留京师!”

韩楫一脸痛苦,点头感喟。

“有子孙”三字,像一把利刃,刺进了高拱的胸膛!他想捂住胸口,可手抖得短长,吃力地半趴在书案上,才没有倒地。

高拱早就模糊有此感受,又想到上午在内阁,提及这个话题,张居正沉默以对,竟至提早拜别,遂对韩楫的话,有了八分信赖,刹时生出对张居正的怨怒。既然韩楫未点名,他也不便说透,只好把一腔肝火撒到韩楫身上,他拍桌瞪眼,呵叱道:“即知之,何故不言?!”

韩楫伸手拉了拉王元宾的袍袖:“师相问呢,你快说啊!”

王元宾欠了欠身:“元翁,午后风雪高文,下吏亲领兵马司承差四周巡查…”

高拱一扬手:“谁让你胡乱猜想?”

高拱被韩楫一番肺腑之言所打动,鼻子一酸,几至落泪,起家踱了几步,蔼然道:“伯通,不必忧心。为师与叔大曾相期以相业,联袂复兴大明,他焉能背我?况皇上圣明鉴察,岂容屑小为所欲为?”

“另有呢,你如何不说了?”韩楫催促道。

高拱蓦地打了个激灵,凝神深思半晌,长叹一声:“伯通,诛心之论,有害无益!”

“师相,此话若在半年前说,甚或一个月前说,门生都信赖,可目下,门生不信矣!”韩楫一缩脖子说。

韩楫“哼”了一声,道:“猜都能猜到!”

“师相,门生如许做,不唯为我师,也为国也。”韩楫以诚心的腔调说,“自古帝王老是防备宰辅,阴收其权;现在上却反之,唯恐师相权力不敷,不顾祖制,授师相全权!委任之重、信赖之专,亘古未有!而师相又是不世出之豪杰,治国安邦,运筹帷幄,谁可出其右者?此般大格式若能持续,大明复兴,一举可成,天下百姓,何其有幸!大明社稷,何其有幸!”说着,潸然泪下,“何忍破局?何忍师相被人算计?”

高拱走畴昔一看,上写着:“山中宰相无官府,天上神仙有子孙。”

王元宾道:“殷阁老致仕动静一传出,讹言腾天,说元翁无容人之量,连逐陈、赵、李、殷四同僚,放肆残暴如此。”

“叔大是偶然,还是用心?!”高拱口中喃喃,痛心疾首道,“看来,兄弟交谊,不复存矣!”

高拱蓦地转过身来,声音颤抖地问:“皇上、皇上如何了?”

高拱气虽未消,却还是笑了:“伯通,不要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了!叔大赏识张子维,不亚于高某!”

“殷阁老前日离京,江陵相公为其送行所作春联一幅。”韩楫答道,又深深一揖,与王元宾回身而去。

“男人汉大丈夫,安得像妇道人家似的,嚼舌头根子!”高拱神采乌青,“不要说你说的那些诛心之论、猜想之言真假难辨,即便是真的,又如何?一心谋国,用心做事,谁奈我何?”

高拱闭目不语,脸颊上的肌肉,闪电般跳了几跳。暗忖:冯保与叔大交通,意欲何为?为钻谋买官之人说项?他微微点头,仿佛找到了答案,蓦地一拍座椅扶手,道:“伯通,你说清楚,钻谋者到底向谁买官?”

“这个…”王元宾支吾着,“还说,就剩张阁老了,是他的小兄弟,也一定能容。”

王元宾支支吾吾,把刚才所见禀报一遍,韩楫接言道:“不是冯保,就是徐爵。寺人暗中交通阁臣,绝非光亮正大之事。”

“有贪必惩,勿论何人!”高拱虚张阵容道,内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即便张居正真像韩楫所言纳贿无数,他也不会动他,只能自慎,不复与言部事罢了。

“师相进退人才,有人却专意假借。”韩楫以讽刺的口气说,“师相进一人,或人必曰:此吾荐之玄翁者也;罢一人则必曰:吾曾劝止,何如玄翁不听。如此,不唯笼人收恩,还纳贿无数。此人所共知,惟师相一人蒙在鼓里罢了。是故,无人信赖时下买官之风已刹住,钻谋买官因而难绝!”

高拱大怒,蓦地起家,一顿脚:“这混账话谁说的?!拿来勘问明白!”

“师相,”韩楫抱拳赔罪,“外人皆道师相与或人乃金石之交,禀报师相,岂不有教唆诽谤之嫌?师相知之,又能如何?肃贪,能肃到或人头上吗?”

韩楫又一阵点头,叹口气道:“师相,另有件事,本不想说,见师相如此信赖友情盟誓,门生还是说了吧!”说着,他拿起高拱书案上的一只笔,又扯过一张纸笺,写了起来。写毕,向里推了推,拉了拉王元宾,躬身一揖:“门生告别!”

“师相不信?”韩楫一翻眼皮,“这不又有行动了?与寺人勾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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