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李代桃僵(上)
“你哪晓得这里头的轻重？”高拱急道：“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大堆来由来劝谏陛下，甚么太子年事已长，仍未出阁进学，已是迟了，更不宜玩耍玩乐；又能够说太子乃国之储君，圣学未成却与整日与臣下之子厮混，如此君何故为君，臣何故为臣，实取乱之道也……你还怕他们没话说？到时候通政司内里又要堆上一大堆谏疏，徒惹圣上烦忧！”
“勋贵胡乱邀宠？”高拱皱了皱眉，面上的不屑却顿时收敛了起来，非常慎重地问：“此言倒是何意，哪家勋贵胡乱邀宠了？”
“多谢三伯，侄儿定不孤负三伯一番苦心。”
高拱听罢，却稍稍有些游移，慎重隧道：“你这……场面但是不小。也罢，我便信你一回，这些安排，虽说连后宫都牵涉到了，但只要说动圣上，倒也没有甚么难办。那好，你便好生筹办筹办，我自会找个时候与圣上提及，想必圣上能够应允。”
高务实有些了解他的心机，但却假作不解其意：“这是天然，三伯何故有此一说？”又立即转过话头：“三伯，您但是承诺了？”
高拱不由一怔。
这小子是个甚么样的妖孽啊？即便按虚岁算都只要八岁罢了，竟然已经洞悉文官与勋贵武臣之间的好处抵触，乃至还能在如此层面上加以操纵？这如果等他长大，真的金榜落款以后，那还了得？翻云覆雨、一手遮天只怕也为时不远！
高务实笑着摆摆小手，大模大样隧道：“三伯不必严峻，现在天然没有，不过……我们能够让他有。”
“建国、靖难两系诸勋贵可有甚么说道？”高务实笑眯眯地问道。
“慎言！”高拱一拍桌案，瞪了高务实一眼。
高务实笑道：“这个简朴，其一，太子眼下只熟谙我，且对我观感仿佛还不错，这是一大上风，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其二，我有一策，可让宫里宫外对我为太子伴读都无从反对。”
实在这话的言下之意很简朴，高拱当时的意义不过就是：京师这处所藏龙卧虎，你三伯我固然深受圣宠，但你如果在内里老跟人起抵触，特别是老获咎一些大有背景的人，那也是很费事的事，以是你小子给老子重视点，别没事就乱获咎人！
高务实却哈哈一笑，面色有些对劲：“但是三伯，这些勋贵，按理说可都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之族，他们的子嗣与皇族之间多有交谊，那也是道理当中。圣上既然想让太子的童年多些欢乐，与这些世代忠良以后一起玩耍些光阴，起码明面上来看，也没有甚么大逆不道之处吧？”
高务实重新坐下，伸出一根手指：“三伯，眼下朝廷大事，是不是定策于内阁、报呈于陛下、发挥于部院？”
沉默半晌，高拱才沉沉问道：“务实，你可有甚么抱负？”
“恰是要他们上疏劝谏，恰是要圣上为此烦忧！”高务实也俄然正了正神采：“三伯，您想想，一旦真到了那般局面，您再出面，请圣上召我进宫为太子伴读，外廷会如何想？”
“即便如此，朝臣们可肯听任勋贵胡乱邀宠？”高务实笑容还是。
高务实见高拱面色稳定，心知这类话点到为止，多说无益，便持续道：“是以侄儿来京以后便找府中门子问过了京师各皇亲国戚、勋贵重臣家的大抵环境。”
高务实却接着道：“他们会感觉您是站在全部文官个人的态度上，用一个半正式的‘伴读’来压抑勋贵个人用以‘奉承’太子的‘玩伴’！这代表您是在想方设法保全全部文官个人的好处——毕竟，如果勋贵个人与太子的联络过分密切……即使陛下春秋鼎盛，但将来太子也老是要即位的。”
“我们？”高拱眉头皱成川字，又瞪了他一眼：“不要打哑谜，有话快说。”
高务实笑了一笑，施施然道：“若只是圣上这么提上一句，侄儿便急吼吼入宫做了这个伴读，那天然要遭朝野群情、士林鄙夷，说我高家谄上。但是……侄儿有一计，只需在此之前先做些筹办，到时候恐怕他们比我们还焦急，要从速把我送进宫陪太子读书去。”
“哦？”高拱此前只知自家侄儿读书聪明，却不知他竟另有其他策画，不由反问：“计将安出？”
高拱先是听得目瞪口呆，继而面色大变，猛一伸手做出禁止之状，道：“千万不成！如果这般，满朝高低非炸了锅不成！”
高拱听罢，如释重负，非常松了口气，暴露难以言喻地眼神，看着他，缓缓点头：“但愿你永久记得本日之言。”
高拱再次长出一口浊气，道：“我能够先承诺下来，不过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你怎能肯定恰好是你进宫为太子伴读？须知朝中大臣人数浩繁，其家中也何尝没丰年事合适的后辈可供挑选。”
高务实却笑道：“小侄有何策，此时倒不急着说，只消三伯为小侄稍作安排，小侄定让内廷外廷皆大欢乐，无不称心。”
“成国公朱希忠之嫡长孙朱应桢时年九岁，英国公张溶之嫡宗子张元功时年八岁，临淮侯李庭竹之嫡长孙李宗城时年七岁。”高务实目光炯炯地看着高拱：“如果圣上先召他们这些人陪太子玩耍……”
高务实微微扬眉：“此计名曰：李代桃僵。”
高务实嘻嘻一笑：“三伯，我此来京师之前您便交代，让我重视言行，在京师切不成率性妄为……”
“哦？”高拱眼下已经一点不敢藐视自家这个小小侄儿，不由摸着髯毛问道：“你有何策，这般笃定？”
高务实略微惊奇，却还是安静地答复：“贤人垂拱，万世不替；富国强兵，复兴大明。”
当下便将本身的构思为高拱一一申明。
高拱答道：“那是天然。”
高拱面色稍霁，点头道：“这倒是要算你故意了……不过这跟你之前所言有甚干系？”
“两系勋贵？”高拱撇了撇嘴：“自土木以后，勋贵之威便已折损大半，而眼下距土木之难又畴昔这很多年，任他哪一系的勋贵，也不太高爵厚禄荣养着罢了，哪还能真正参与朝政？即便是朱希忠、张溶等寥寥几人，常日里也不过唯唯诺诺，做些代天郊祭之类的面子活儿罢了。”
高拱对于“文官个人”、“勋贵个人”这两个新奇词汇的接管才气很强，涓滴没有遭到猜疑，只是内心惊得有些短长，乃至看向高务实的眼神都有些变样。
“说来听听。”高拱下认识坐直了身子，正了正神采。
高务实立即闭嘴，但他晓得，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