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大明忠良
隆武感激地看了小寺人一眼，接过柑桔，如捧珍宝般谨慎剥去橘皮，掰开喂给皇后。
他用微颤的手捏出一方纸来，交给黄道周，“朕往此处，”又看向木几上另一方纸，“太子往彼处。”
“朕，愧对长屏啊……”
“哦？你要犯欺君之罪？”隆武笑道，“你怀源儿时，哪日不吃四五只柑桔，觉得朕不知？”
“你吃。你跑了这么久水米未进，身子怎受得了？”隆武佯怒道。
他虽心中极不忍和刚出世不久的儿子分开，但也明白黄道周说得很对。身后建虏追兵随时将至，若他和太子都遇害，大明恐怕立即分崩离析，地府之下本身另有何脸孔去见列祖列宗？！
周之藩先前回避追兵时为减轻重量，将车上的食品全都扔了，眼下世人皆是粒米未进。
姜正希为了利诱建虏，号称本身有两万雄师，实在手里连两千人都不到。他衡量利弊，也放弃了死守处所的筹算，率众护持圣驾南去。
“此话怎讲？”
周之藩一行还没跑出百步，李成栋便已率兵追至。有李成栋亲信大声喝道：“我们只拿隆武，其他人等速速散去！”
“源儿，”曾皇后用衰弱的手重拍怀中的婴儿，又轻抬开端道，“皇上快看，源儿对您笑呢！”她却看到眼中浊泪涌动的夫君。
“服从！”
言罢，他回身出庙，跨上军马，对那十来名亲兵一挥手，“大丈夫身为国死，值了！爷们儿们都随我来！”
朱聿键凝神思考好久，古城寨虽近，但虏兵间隔那边也近。而去上杭还稀有百里之遥。到底哪边更加安然？
朱聿键见周之藩抢门而出，立即便明白了他向干甚么，“长屏不成！”
直到次日天明，几人也不知跑了多远，曾皇后几欲累晕畴昔，年老的黄道周也将近撑不住了。
幸亏他们很快碰到了一名还未逃脱的驿丞，又经此人联络上了并不顺从郑芝龙号令，筹算屯兵御敌的总兵姜正希，这才得以缓上了一口气。
但他刚伸脱手去，黄道周和庞天寿便一左一右将他拦住，“陛下，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您要忍啊！”
马车上，黄道周看着两旁士气降落、精力委靡的明军兵士，不由眉头紧皱。
隆武晓得他言下之意是如果没能跑出福京，那统统就俱为泡影，故而只是瞧着他静待下文。
“皇上……”曾皇后用冰冷的手指轻拭隆武眼角，尽力暴露暖和的笑容，“我们又不是头回蒙受此等磨难，但哪次不都是逢凶化吉？您但是真龙天子！”
朱聿键一怔，黄道周这是在表示他不能和太子绑在一起，不然一旦有事，两人都难逃灾害。
而后他又夺过隆武的冠带本身戴上，对天子揖道：“臣，也是大明的忠臣！”
黄道周听得虏军马蹄声远去，忙扶起朱聿键道：“陛下当抖擞精力，今后驱灭虏贼，复我大明江山，方不负福清伯之忠魂。”
朱聿键冷静点头，让庞天寿和小寺人搀起曾皇后，身边已连半个侍卫都没有，也无马匹，便如许一起向南逃去。
“好……”隆武接过那半橘子，泪水再也没法噙住。
顿时一群虏兵嚎叫着如争食饿狼般扑向了周之藩。
朱聿键闻言，逐步放弃了挣扎，脸上尽是苦楚，寂然坐在了地上，“朕当初若从忠告，丢掉那些藏书，轻车西去，又怎有本日之事？
“故，臣建议，应备预不虞……”
“皇上，”庞天寿身边的一个小寺人从怀里取出一只柑桔，“皇后娘娘已大半日未吃东西了，小的这儿另有只柑桔。”
“唉……”朱聿键有力地摇了点头。
俄然间，庙外模糊传来马蹄声响。周之藩蓦地目光一沉，随后咬了咬牙，快速脱掉本身的衣衫，然后道了声“陛下恕罪”，不由分辩地脱去隆武的外套本身穿上。
他迟疑问决，最后干脆提笔在两张纸条上分写长汀和上杭，折起来抓阄决定。
黄道周朝皇后车驾扫了一眼，“若陛下南巡未归，”他这话说得隐晦，意义实在就是若天子南逃没跑利索，“当由太子承大统，续领文武百官，以安天下。”
“皇上你吃，我不爱吃柑桔。”
朱聿键抚摩着老婆鬓上银丝，激烈的惭愧将他的心猛地揪在一起，“蕙娘，朕对不起你和孩子……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福。先在凤阳刻苦，来了福京亦是刻苦。此番江西安定，原想着入赣以后你们便能过上太常日子，谁料竟又与朕同落这破庙当中……朕，真是窝囊！”
“我，”皇后伸手拿过柑桔从中掰开，“我们一人一半可好？”
“皇上！”曾皇后浅笑着，声音却略为哽咽，“皇上怎说如此沮丧话？蕙娘这辈子最荣幸的事，便是嫁了天下最了不起的豪杰。我每日都乐在此中，从未觉刻苦。陛下为天下社稷百姓操尽了心，蕙娘为陛下而高傲。便是……”她的眼神变得果断起来，“便是现在赴死，蕙娘也了无所憾。”
他很清楚，如果再碰到之前那股建虏马队，姜正希部下这些人恐怕也是一个照面就会溃败。前次有周之藩代天子赴死引走仇敌，若再来那么一遭，恐怕虏军便不会那么轻易骗过了。
曾皇后悄悄点头，“我不饿。皇上你吃吧。”
周之藩随即大声道：“吾乃大明天子也！莫伤我禁军将士！”
他思虑再三，对朱聿键禀道：“陛下，臣觉得，社稷之安危均系于此时。若陛下得以脱闽入赣，则重聚重兵，讨伐虏贼，鼎祚当续。”
“黄阁老感觉如何安妥？”
“火线出闽之路有两条：一是西去长汀，过古城寨出江西。二是南去上杭，出广东。”黄道周道，“臣觉得，陛下可与太子各择一道，纵有一起不当，社稷仍可持稳。”
在场之人见到这一幕，俱是怆然抹泪，小庙中充满了悲惨的氛围。独一皇后怀中婴儿收回咯咯笑声。
李成栋瞳孔突然放大了几倍，狠踢马腹，挥刀大喊：“擒住隆武，每人赏金十两！”
他转头间又瞥见倚在破庙残墙边的曾皇后，只感觉心中涌起无穷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