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辽东北路统军使萧兀纳
“他们虽是边民，亦知杀人偿命，遑论杀兵劫官。萧翁为何一味视之为敌，不听其辩白？”于艮神态平和地与萧兀纳对视。没事谁敢杀官兵玩？
胡里改人是足以均衡女真人的一股力量，但是，会否养虎遗患？
五六十名侍卫随声而动，俱是气势暴涨。没有爆喝呵叱，已经是给了上师面子。当然，一旦萧兀纳令下，他们也不介怀给上师穿几个洞穴。
“决不敢忘本日善缘！”于艮再次拱手，也是诚意称谢。
时耶律乙辛权倾朝野，称耶律和鲁斡之子耶律淳可为储嗣。群臣皆不敢言。唯北院宣徽使萧兀纳奏曰，“舍嫡不立，是以国与人也。”帝踌躇不决。
东北边疆危急，萧兀纳自请，天祚帝许之。因而萧兀纳知黄龙府，改东北路统军使。
“哦……”移敌蹇低头耷拉角，也是认了命。
而后，萧兀纳先任南院枢密使，后拜北府宰相，和萧大侠的南院大王差未几的职位。
萧兀纳宦海沉浮，位极人臣，入相出将，阅人可谓多矣。唯独对人称“阿布卡赫赫”的于艮，萧兀纳倒是看之不清，乃至越看越怅惘。
“也好！要不，萧翁听听我的？”于艮暖和地笑了。箭矢在你手上嘛，你老是有事理。
“但听上师号令！”萧兀纳倒是悄悄地拍了拍移敌蹇的肩膀，点头不再说话，似是累极。
当然，萧兀纳的多番奏章，始终没有回应。
博多率众先行开赴，于艮及一众弟子留在最后向萧兀纳告别。十架空置扒犁作为阿布卡赫赫的回礼，也已整齐地排好。
落日西下，朝霞漫天。
“但愿异日，老夫不会悔怨本日之决定。”萧兀纳面向彼苍，似是自言自语，确有垂老迈矣之态。
于艮坦白地表示，五国部之胡里改人，均在其影响之下。
移敌蹇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祖孙俩豪情极深。现在爷爷逐步老迈，恰是用人之际，移敌蹇哪舍得离爷爷而去？
萧兀纳赶往榷场时，实在已推断出此事能够与于艮有关——都是犁头惹的祸……
这统统都与游方僧无干了。于艮抱着沃淩上了扒犁。苏都哩等一众弟子分乘两架。李文士见此物风趣，也不肯骑马，占了一架。于艮又安排了一名弟子同乘开车。
父老赐不敢辞。萧兀纳赠送的四百犁头，已经汇集了大半，博多安排人码到了扒犁上，套上驭马。
说到这里，于艮转向博多及众队员，“博多，放人！”
“本日杀百名农夫，不敷与增萧翁之威。明日女真人或扩丁数万，足觉得萧翁添乱。”于艮放下了承担，腰背挺得更直，笑容也更加光辉。
当然，天祚帝对小人的答复就一个字——朕“呸”你一脸！
然天祚帝受教于萧兀纳时，萧兀纳性刚烈，甚峻厉，直言忤旨。
“此何物？留两架给老夫罢！”萧兀纳却对扒犁产生了兴趣。
耶律洪基授萧兀纳殿前都点检。殿前都点检，这个就比较熟谙。赵匡胤是以黄袍加身，大宋再未将此职授人——始作俑者啊！
移敌蹇眼巴巴地盯着爷爷的背影，直到入城不见，这才无法地上马，扈从在阿布卡赫赫身边，驰向未知的远方……
“爷爷……”移敌蹇低眉顺目地叫了一声。颠末恁多变故，上师本有很多人手，押运之事，就不必实施了吧？
“萧翁铁血赤忱，自是不怕边疆野人。我也知萧翁乃大辽栋梁，精忠谋国，不敢稍有不敬。然萧翁亲至之前，近千大辽精兵，何故被数十农夫占了上风？萧翁所恃者，实在一定足恃。”
“罢了！”萧兀纳轻不成闻地感喟了一声，摆了摆手，侍卫们这才收了弓箭。
公元1077年，赵王耶律乙辛构陷太子谋反，并将其害死狱中。辽道宗耶律洪基问群臣，何人可为储嗣？
“胡里改人只想偏居一隅，耕作维生，不然也不会来此采办犁头。萧翁法眼如炬，深谋远略，定不会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厚赐四百犁头。”于艮拱了拱手，再次表示感激，似是未觉萧兀纳眼中的森严。
随后，阿布卡赫赫卫队也开释了被控的军卒，四五十人狼狈不堪地跑回了本队。官不像官，兵不像兵，毫无血性时令，连萧兀纳部下的侍卫都禁不住点头。
“萧翁！门生叨扰多日，不如与移敌蹇小友同去吧！门生也是想走千里路，但愿此行能与东北路有所助益。”一向站在火线观赏的李文士俄然上前。
“李先生走一趟，倒也是功德。”萧兀纳笑了笑，对其略为疏离，言行却规矩。
博多立即将大药师奴扔到了马下。大药师奴死里逃生，固然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也没受多大伤害，连滚带爬地扑到萧兀纳马前，哆里颤抖带着哭腔抱怨，“相公！”
功大莫过于拥立。能够说，没有萧兀纳，就没有天祚帝。
此时已经不是官方交道，而是老者与长辈的交换，萧兀纳的自称也从“本官”改成了“老夫”。
“此等边地乱民，杀我军卒，挟制朝廷命官，按罪当猪！”萧兀纳眼神冷冽，盯着仓促赶来的于艮。既未命令射杀，也未命令开释。
“军卒骸骨未寒，所谓来由，不听也罢！”萧兀纳冷但是笑，霸气迸发。不管任何来由，都不敷与偿其罪。先杀了乱民，再问官兵之罪不迟！
“哈哈哈哈！《孟子·公孙丑下》！”李文士的弊端又犯了。
天祚帝即位后，有定策勋的萧兀纳被贬边州，调来调去，再未重入中枢。不过，天祚帝一向奉萧兀纳甚恭——只要别在朕面前闲逛就好，朕就落个平静，这老头口太臭……
那些死了人，丢了货的坐商，一向傻愣愣地看着榷场外的风云变幻。不日就会有各种版本的解读送到上京。当然，上京里的坐商仆人，也毫不敢找萧兀纳索赔就是——阿谁被称为“上师”的游方僧，到底是何方崇高？
萧兀纳沉吟不语。于艮叹口气，持续说下去，“灭六国者，六国也。族秦者，秦也。萧翁亦知，本日大辽之局势，全在大辽。大辽异日以结果，亦在大辽。些许边民，何足道哉？”
古今鲜有小人掣肘于朝堂，边将御敌在外而得胜者。萧兀纳心已灰，血却未冷，苟活一日，就不能听任局势腐败！
天祚帝及朝堂衮衮诸公，犹觉得不过疥藓之疾，不予理睬。萧兀纳再三奏报，朝堂渐有人称萧兀纳挟寇自重，危言耸听，心胸叵测。
萧兀纳率众返回了宁江州，大药师奴连滚带爬地跟着。宁江州官兵自有人留下措置伤亡的士卒不提。
“阿布卡赫赫倒是令行制止。”萧兀纳还是冷眼盯着于艮。怀璧其罪，有才气抗辽也是原罪。或者杀了此子，一了百了？
以夷制夷，分而治之，本是大辽先贤的既定国策，萧兀纳亦觉得然。
那边的宁江州官兵也随之行动，神采俱是大为放松。固然现在大药师奴还是直接下属，宁江州官兵却不肯去看那跪地颤抖的懦夫。
“报以琼琚，敢不从命？”长辈于艮笑应。
“不知上师答应否？门生吃得未几，哈哈哈哈！”李文士转向于艮，很诙谐地大笑。
“你最好给出一个来由。”萧兀纳也有耐烦，听你说完再杀不迟。
公元1079年，耶律洪基出猎，耶律乙辛请留皇孙，帝欲从之。萧兀纳奏曰，“窃闻车驾出游，将留皇孙，苟庇护非人，恐有他变。果留，臣请侍摆布。”帝乃悟，命皇孙从行。
比这些狼狈脆弱的官兵，更像官兵啊！
“尔敢威胁本官？”萧兀纳两眼陡放精光，须发贲张。
萧兀纳洞悉女真乃大辽之亲信大患，奏曰，“臣治与女直接境，观其所为，其志非小。宜先其未发，举兵图之。”
相形之下，数十胡里改人一向处于百余箭矢的对准之下，倒是说放就放，毫不游移。这些胡里改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急。上师达到以后，更是喜形于色，神态宁静。
于艮狼狈追来，却也气味安稳，怀里还一向抱着沃淩。沃淩固然娇小，却也有三四十斤。此时于艮放下沃淩，沃淩就挪到了温蒂身后。平时能够混闹，现在不成以给师父添乱。
辽兵让出了门路。博多等人当即行动起来，抢了辽兵的兵器，都清算好放在一旁。自家采购的物质，一点也不落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于艮也是大笑，仿佛得一知己。
燕王何人？耶律洪基的皇孙，被害太子的儿子，今上天祚帝。
“日前，胡里改人与女真人盟誓，以忽汗河为界，互不干与。是以某率众来此，换购犁头，专以农耕为业。即便胡里改人无益于宁江州城防，亦不会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耶律洪基评价之，“兀纳忠纯，虽狄仁杰辅唐，屋质立穆宗，无以过也。卿等宜达燕王知之。”自是令萧兀纳教诲燕王，燕王师事萧兀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