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全世界都是我们的
慌不择路，深切长白山。
尹正恩第一时候做出了精确的决策——紧追着二哥逃窜鸟！围寨之卒也是一哄而散。
尹正银弹剑而啸，傲视天下。
不日，雄师到达忽汗河。却见一座新立村寨，红砖围墙红瓦房，煞是气度。尹正恩暗自推断，莫非是女真人放弃了图们江流域，阖族迁徙北上了？这座寨子倒是不大。
尹正恩一边批示攻寨，一边瞭望着这边，军中统帅就得眼观六路，统摄全局。不过此情此景尹正恩却有点不会了——两边人马差未几啊，还是以逸待劳的。如何甫一打仗，二哥就大败亏输了？
尹正银亲率一千人马迎敌，尹正恩批示别的六七百人，围攻村寨仍有敷裕。
尹正恩心惊胆战地躲在巨石以后察看，仿佛有人在调剂抛石机。数十息以后，抛石机再次脱手，此次的落点略靠后些。巨响又起，数十兵卒遁藏不及，傻愣愣地丢了性命。
那敌将却仗着铠甲厚重，不管不顾，狼牙棒横扫过来！
追兵被乱石砸倒了几个，再未建议进犯。尹正恩摸索着说，“二哥，要不派小我下去筹议一下，咱把财贿留下，买一条活路？毕竟和这个村寨没有深仇大恨。”
“子孙焉能囿于祖业！”尹正银长剑北指，豪气干云。
没承想，此时山下却有了动静。只见一架抛石机架在了路口上。尹正恩再次迷惑——山下是哪个脑残批示的，敢是要往山上抛石头的吗？
尹正恩的话又被憋回了肚子——死前莫非不会把财贿扔下山崖的吗？
双下巴壳是尹氏祖荫，两人都是肥头大耳肚子圆，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昔日兄弟俩英姿雄奇，文武全才。此番挞伐经月，固然连战连捷，却也有些蕉萃，没那么风骚俶傥了。
尹正银冲锋在前，衔尾紧追，正可一鼓而下。
尹正银的长剑乃高丽名匠经心打造，费钱三百余贯，当然不舍得与粗鄙的狼牙棒硬抗。马打回旋以后，尹正银躲开狼牙棒，侧身一剑削向敌将。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浑不知此祸何来，更不知下一步何去何从……
不过士卒终究学乖了，漫山遍野地跑，鬼哭狼嚎。兄弟俩人则神采惨白，腿脚颤栗，这是咋的了？
近两千穷卒，一起劫夺过来，早已富得流油，军纪更是涣散，与匪贼无异。尹正银长剑一挥，众军卒发一声喊，乌央乌央地冲向了村寨！
山势越来越险恶，只得牵马步行，幸亏追兵也骑不得马。
尹氏兄弟一边逃窜一边清算溃卒。前面的追兵倒是一边或斩杀或擒拿，一边紧追不放。
“轰！”
唉哟妈呀！这不还没攻破村寨吗？啥便宜也没赚到啊，有多大仇多大恨，至于这么不要脸地追吗？
“二哥，此败，非战之罪……”尹正恩运筹帷幄。
正惶惑间，紧闭的寨门却俄然敞开，数百马队冲杀出来！
尹正恩倒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驰骋五百里，几无一合之将。这真是祖父举天下之力，率雄师挞伐数载的女真吗？
为将须重视细节，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尹正恩派出百名流卒，沿着盗窟搜检。确切是空无一人，并且四周险要峻峭，再无别的门路上山。山上有泉，林中有室，山顶竟然有百亩大小。军卒带的干粮够多，杀马食肉也能顶得旬日。
来敌不满千骑，倒是横冲直撞。抢先一员将领，络腮胡子上尽是灰土，挥动着一条巨大的狼牙棒，径向尹正银冲来！
本日之高丽，奸臣当道，外戚擅权，忠良避世。想祖父为国开疆，立下了不世功劳，却因功见疑，罢官入狱，郁郁而终。
此番仅率两千骑，翻过摩天岭，超出图们江，一起北上，遇城掠城，遇寨拔寨，顺风顺水，几无停滞。
那狼牙棒还在追打，尹正银顾不得清算部属，拨马就逃。尹正银一逃，部属那里另有战意，尽管乌央乌央地溃败。
顺风顺水顺民气。尹正银自是豪情万丈，尹正恩也是迟疑满志，两厢一合计，就改了初志——今番我兄弟二人，率两千穷卒，打下五百里江山，看奸臣庸官另有何话说！
这厮不按套路来啊！兵戈哪有这么地痞的？我削你一剑，你砸我一棒？尹正银身娇肉贵，当然不肯一命换一命。何况一剑削中，一定能斩掉首级。狼牙棒如果砸实了，肋骨恐怕要成齑粉……
“也罢！待斯须破之，一把火烧了！”尹正银留在了队尾，批示士卒缓缓进犯。
“老三，女真人竟然有如此利器。”尹正银批示若定。
没等尹正恩说话，尹正银早已开端了战前动员，“数日跋涉辛苦，也没个硬仗打打！尔等加把劲，速率打下这座新寨，好生安息则个！”
“不过一村寨尔！”尹正恩拦住了暴怒的尹正银，“二哥不必急于一时，徒费士卒性命！”
“要为高丽雄师留些种子……”尹正银忍辱负重。
艾玛，这是甚么东西？天下变了吗？
须知山顶不即是城池，居高临下，一样一块石头，感化大不不异。从山下往山上抛石头，此为资敌！
女真蛮子未野蛮，人参炖肉，熊掌烧烤，貂皮剥下来就是围脖，皋比捆在身上就是冬衣，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尹正恩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或许二哥是对的？
检点士卒，另有一千出头。小小一座村寨，竟然让两千雄师三停折了一停，明天出门没查皇历？这败仗吃得也是莫名其妙。
实在这些叮咛只是说说罢了。大头兵被仇敌捉了，有几个熬得住酷刑？女真与高丽终会复兴战端。
“别打了，我们投降！”
村寨外有百余人犁田，见有雄师冲来，顿时扔了耕牛犁头，发足向村寨奔去！
尹正银上马能杀敌，既可运筹帷幄，又可冲锋陷阵。上马能治国，管得了国计民生，断得了无头谜案。女真蛮子杀不断，这些财贿但是要派上大用处。宋人文弱，虚头巴脑好面子。见到异域珍品，还真是舍得花出大代价。大宋但是各处银钱啊，喂了狗了！
兄弟俩所募兵卒，俱是被斥逐了的兵士。出征前尹正银已经叮咛了，此去银饷丰富，倒是死生各安天命。如有被活捉者，要伪做大辽流寇，家中父老小儿自有尹家赡养。
“二哥，我们已经深切女真境内，当年祖父率领二十万雄师，也没有打到这么远的。不晓得为甚么，这几天我老感觉内心不结壮。”尹正银的胞弟尹正恩面有疑惧。
粗数之下，这批财贿之所得，还可招募数千死士。
抛上来的却不是石头。跟着一声巨响，山顶上乱石纷飞，数十兵卒来不及遁藏，顿时被炸得七零八落。
但是，困守此盗窟，有何意义？
这就是当朝肉食者，有钱朝贡，无钱养兵……
坡平尹氏家学赅博，兄弟俩都是熟读兵法战册——围点打援！
村寨未破，却见远方滚滚灰尘，沿着忽汗河有大队人马杀至！
尹正银好轻易拍马躲开，再看一千部属，已经被敌骑从中间杀透，死伤不知凡几！
至于兄弟两人之作为，倒是宁教人知，不教人见，一概不认账——女真蛮子撕毁和议的次数还少吗？哪次不是随便找个借口，丢俩兵，少头猪甚么的……
兄弟二人暗里募兵，潜入女真境内，当然不是为了想厮杀一场，出一口恶气。更不是为了打家劫舍，财贿小事尔，须上不得台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因粮于敌才是正道。
趟过了万水千山，莫非会在这弹丸之寨折戟？
国土虽广，无一寸多余。祖父已逝，父辈老迈，天下是我们的。全天下都是我们的！
没承想，红砖墙头上一阵箭雨，顿时稀有十骑摔落马下。尹正银也几乎中招，恼羞成怒，批示兵马团团围了村寨，“拿下此寨，鸡犬不留！”
古之英烈，宁死不平。我死之前，敌不得寸进！
又是三声爆炸，全部山顶硝烟满盈，到处都有惨叫声传来，仿佛人间天国。
尹正银拔剑转西行，尹正恩也批示兵卒悍然跟上。
两千士卒折损不过十之一二，两千战马却变成了五千不足。每匹战马都没闲着，驮满了一起劫夺所得的财贿。
好吧，仿佛这也威胁不了人家……
对峙了一个时候以后，天气渐暗，看来要等明天再做计算了。
坡平尹氏是高丽望族，祖父因科考参军，终成一代名将。而后尹家好男儿，多是顿时得功名，在军中影响极大。而当朝奸贼蒙蔽大王，给祖父定的罪名，就是穷兵黩武，糜费国帑，导致国事惫弱，民不聊生，所谓“国虽大好战必亡”。莫非衮衮诸公都不晓得后半句的吗？
村寨不过弹丸之地，倒是非常坚固。尹正银又丧失了百余兵马，费了一个多时候，却仍未能攻上墙头，殊为怪事。
庙门险要，堆有乱石。尹正银咬牙切齿地批示士卒，扔了乱石下去，竟然将来追之敌挡住了。
祖父入狱后，高丽与女真媾和。且高丽一藩事二主，向大辽和大宋朝贡，天下自是承平无事。军队既浪费军饷，又易生藩镇，就成了陋劣文官的眼中钉。
下一刻，兄弟俩齐声号令起来——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上得山顶以后，尹正恩竟然发明，这是一处烧毁的盗窟。寨内空空如也，却无燃烧陈迹。想来此前有一伙匪贼堆积于此，厥后不知何故搬场了？
“女真蛮子不过尔尔！满万不成敌吗？我呸！”
“我们把士卒带出来，就有任务把他们带归去。”尹正恩面色慈悲。
“我们死在山上，财贿还不是他们的？”尹正银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