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引而不发（二）

“元某能坐在这里与女品德茶论道，天然不是普通人了。”元鼎大言不惭起来也是毫不含混，“只不过腹中饥饿，仍免不了肉眼凡胎。”话音刚落，包间帘幕被揭开，阿绿引着几个男仆，奉上了香喷喷热腾腾的汤菜来。

方文君没好气道：“没有，你觉得本女人每天下厨？”

方文君微微一笑，道：“公子布衣之身，搅动百济朝局，可为何，恰好选中扶余泰呢？”

一句话，就让元鼎展开眼睛，临时忘怀了饥饿。

元鼎道：“方氏带方大族，在熊津亦是家势薄弱，文君女人又为何要单身南下，在泗沘城中苦苦打拼呢？”

“先吃再聊。”元鼎当即改正。

元鼎压下辘辘饥肠，道：“文君女人就认定某别有所图？倒是女人你以女子之身，在这泗沘城中八面小巧、游刃不足，几经风雨耸峙不倒，国色天香纤尘不染，让元某甚是叹服。”

方文君道：“我呢，用朱紫的钱，给她赚更多的钱；再用赚来的钱，给她从大唐和南洋添置些奇怪玩意儿。百济那些贵族夫人蜜斯们，就爱跟她的风，她玩甚么，她们就跟着玩甚么。她们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弄到，有了这层实实在在的好处干系，我的两家店才气财路广进，没人敢动。”

本来，方氏南迁后，挑选熊津作为家属的按照地，开端在百济生根抽芽。颠末两代人的不懈尽力，方氏已然成为百济北方气力最薄弱的汉人家属之一。不幸的是，方文君的父亲在领受家属事件后没几年就积劳成疾。方文君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示出了极高的贸易天禀，他父亲本筹算让她担当一部分财产，可还没来得及立下遗言就放手人寰。方文君的哥哥当上家主后，在其妻鼓励下退了父亲给她指腹为婚的婚事，想让她嫁入百济王室，加强方氏和百济王室的干系。方文君执意不肯，被嫂子派人囚禁起来筹算绑上花轿，幸而在老管家的帮忙下逃了出去，隐姓埋名，几经展转遁藏家属的追捕，最后被一名出游的朱紫所救，才得以在泗沘城安身立命。

方文君道：“我那哥哥嫂子传闻文君楼和国色天香是我的财产后，还曾想以家主的身份逼我交还归去。先逼我出嫁，再想收我财产，他们把我当甚么了？还常常打着家属的名义，大义凛然的说些甚么狗屁不通的大事理。本女人最恨这等道貌岸然假惺惺之人，一怒之下，与朱紫联手给他们挖坑，抓住他们把柄，等他们来求我的时候，让哥哥休了他那‘贤妻’，便放他一马——实在我只是想恐吓他们一下，出口恶气，孰料哥哥眼都不眨便写下休书，民气还真是经不住磨练。”嘲笑一下又道：“反正现在跟方家是一刀两断再无干系了。”

元鼎道：“女人在百济多年，王子当中，可有看好之人？”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些的人。”方文君低声道。

元鼎难掩绝望，像是听到了肚子的抗议声，连说话的力量都被抽走了，眼一花，几乎栽到桌子上。

元鼎细细思考一番，这看似简朴的好处干系，实则非常不好拿捏，略微把握不好分寸，就会适得其反，前功尽弃。也只要方文君这等小巧心机的女人，才气举重若轻，玩转全部百济贵族圈子。

方文君笑道：“此番吃食来了，公子能够边吃边聊。”

两人走后，方文君道：“不想我掺杂到这件事里？”

元鼎不语。这个时候，她需求的，仅仅是一个听众。

元鼎今后挺了挺腰身，道：“蕞尔小国，倒是海东冲要，牵一发而动满身。”

方文君道：“我也是逃出来的。”

元鼎竖起大拇指，此等定夺，此等手腕，就算是个男人，也一定能做获得。

元鼎道：“凡夫俗子，天然消受不起。”

方文君汪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感觉我很可骇？”

方文君望着他，眼神迷离起来。元鼎的话勾起了她尘封多年的影象，酸楚、无法、痛苦、决然，百感交集，顷刻间涌上心头，眼圈竟有些微红。

方文君顿了顿，给出八个字：“蕞尔小国，井底之蛙。”

方文君像是确认了甚么，道：“公子果非常人。”

元鼎道：“元某是个买卖人，手中有货，而扶余泰恰好需求我的货，再由沙吒相如牵线，一拍即合。当然，元某的货质优价高，交货的时候顺带给了些利用的建议，就当作买卖的添头一并促销了。”

“那公子你呢？”眼波流盼，媚态横生，惹得元鼎心下泛动。

元鼎早听沙吒相如说过方文君为何能在泗沘城安身，不过很猎奇到底是谁救了她。嗟叹她经历盘曲之余竟有悄悄光荣，若非如此，伊人怕是早为人妇了。

元鼎道：“呃……我是想问，上回吃过的那种糕点，不晓得另有没有……”

元鼎没有诘问，只是拿起茶杯，感觉会越喝越饿，又放下，闭上眼睛，甚么都不想，冷静享用这可贵的安宁。

方文君天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公子倒是下过一番工夫。可惜还是没有答复我的题目。”

“如此说来，扶余泰并非首选？”方文君不动声色，步步紧逼。

绿衣小婢很快呈现。方文君道：“阿绿，带小细下去，好生照顾，莫让闲杂人等看到她。”绿衣小婢点头上前，牵起小细的手，躬身告别，回身时，正迎上元鼎那两道戏谑的目光，像是在说，你公然叫绿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