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个使者和两个军师（一）

两人没有从小河旁的通衢进入，那边必定有山贼的尖兵，而是绕开桃树林，从背阳的北坡上山。日已西斜，阳光垂垂从北坡散去，留下春季的肃杀。

马十二也在打量郭务悰，俄然喝问：“你的驴呢？”

郭务悰笑眯眯的，安闲道：“驴，不与人语。”

“员外散骑侍郎、刺史幕僚……”大当家的端起茶碗，用力思考着这对官爵的组合。员外散骑侍郎，加了员外两个字，那就是编外、后补，几品来着？五品，仿佛是，从五品，还得加上一个下，从五品下的文官虚衔；刺史幕僚，那就是没有正式公事员体例，刺史大人本身掏腰包礼聘的……山东各州府排名第二的青州府，竟然派了个在官府中没有正式职务的、挂着文官虚衔的家伙来！大当家的感到了深深的热诚。

“噗！”大当家的又是一口水，用力咳了几声，赶紧放下茶碗。

黑齿常之俄然摇了点头，道：“我想直接去会会他们。”说罢，竟丢下元鼎，径直往山下走去。

小钻风道：“一人一驴，现在山口。”

这时，一把宏亮的声音自远及近：“人都来了，从速绑出去，聊一聊有啥打紧的！”恰是马十二。

“如许啊……”大当家的又沉吟起来。

“倒是一处形胜之地。”元鼎策马而行，很有兴趣的赏识起四下的风景来。虽值暮秋，桃花不再，光秃秃的桃树枝暴露班驳粗糙的躯体，可潺潺的水声还是能骑着秋风叮咚而来，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泉水。

黑齿常之不像元鼎另有表情去赏识风景，分开使团出事足足两天不足，足以产生很多事情。让他担忧的是，大唐处所上并没有收到山贼们通报出来的任何动静——是杀，是放，杳无音信。他倒宁肯对方划下道道来，也能晓得他们想要甚么。一旦山贼撕票，本身就算活着归去，这趟大唐之行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照如许走下去，不知几时才气找到盗窟。”黑齿常之眼中出现一丝焦炙。

超出连缀的山体后，闪现在他前的是一片狭长低洼的山间谷地。谷地呈西北-东南走向，在两端各有一座依山势而建的寨子。北面那座比较小，峻峭的山坡上耸峙着两个箭楼和几排木栅栏；南面半山腰上是一座庞大的门路式的砖石大寨，有高低两层，基层便是外层，三面拱卫上层，上层是全部谷地的最高点。山谷外侧的桃花林、桃花泉和桃花亭，恰好与大寨隔了一道山体。

“我倒有个别例，”元鼎道，“抓个舌头，让他带我们出来。”

大当家的霍然起家，道：“官府派人来了？来了多少人，现在那边？”

谷地中散落着上百间草屋，河边是大片已经被开垦出来的农田，仿佛是个自给自足的村庄。那些在田间劳作的老幼妇孺，极有能够是山贼们的家眷。大小两座盗窟建在了收支山谷的要道上，庇护着村庄和内里的百姓。元鼎在西北见过一些盗窟，无一例外的都把寨子建在最中间，被核心的村庄环绕，一旦有甚么风吹草动，则放弃核心，退守盗窟。桃花寨则相反，盗窟直接挡在入口处，只要盗窟不失，前面的村农户眷们便安然无事。

元鼎、小黄和黑齿常之第二天就赶到了潍州和莱州交界处的桃花山，与黑齿常之留在山下的仆人黑齿长木汇合。两天来，黑齿长木已经把桃花山远近走了好几遍，摸清楚了收支门路和大抵山势，还碰到过三四拨巡山的山贼，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悄记录下了他们的巡查线路及时候。黑齿长木带三人大抵走了一圈后，元鼎筹算亲身深切查探一番，黑齿常之也有此意。两人让小黄和黑齿长木暗藏在桃花泉四周，便带齐兵器和补给，徒步进山。

桃花山的山势不算峻峭，远处看像个隆起的土丘，北西南三面山体相连，背靠潍州方向，只在东面有一处开口，内里是一大片桃树林，一条小河从桃树林里流出，在山口外绕了个弯，向东南流去。小河边是一条蜿蜒的土路，是外界进入山区的首要通道；小河转弯的处所便是桃花亭，亭子中间的山坡深处冒出一口泉水，清澈甜美，常有桃花飘落此中，是为桃花泉。

小钻风点头道：“他只说，见到当家的，自会详谈。”

“好一处世外桃源。”元鼎暗赞。桃花寨奇特的布局省去了他们很多费事——不消冒着颠末村庄被人发明的伤害，而能够从山坡上直接靠近大寨。

桃花堂中，大当家的坐在上首的皋比交椅上神游天外，嘴角还挂着莫名的笑意。堂中静悄悄的，谁都不敢在大当家的入定思虑人生时去惊扰他。这时，一名小钻风飞奔来报，说官府派人进山，要来跟当家的聊聊。

一刻钟后，青州府派来的使者被带到桃花堂上，不老不小，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面上挂着亲热的笑容，不丁不八的站在那边，朝上首的大当家的和马十二朗声道：“员外散骑侍郎、青州刺史幕僚郭务悰，见过二位当家的。”

“说是青州府刺史刘仁轨刘大人派他来的。”小钻风答道。

“喂，你个棒子！”元鼎略一思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只说，聊聊？没问别的？”

“一人，一驴……”大当家的手托下巴，抚摩着本身标致的髯毛，道，“是哪个州的官府派来的？”

大当家的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